半夜,守在床榻邊的孟晚尋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夢裏半夏渾身是血,尖叫著朝她奔來。
柳清清拿著刀,在後麵窮追不舍,要見著一刀就要砍在半夏身上了。
“半夏!”
孟晚尋驚呼一聲,從睡夢中驚醒。
她正擦著額頭上的冷汗,迷迷糊糊中,聽到一聲悶哼,忙朝半夏看去。
“半夏,你可算醒了,疼不疼?餓不餓?”
半夏搖搖頭,低喃道:“孟姐姐,你去睡吧。”
“我剛醒,不困。”
孟晚尋搖搖頭,溫柔地摸了摸半夏的頭,有點發燙。
“你先睡會,我去燒水。”
她披上鬥篷,拎起水壺,往營帳外走去。
一掀開厚厚的門簾,發現外麵比營帳裏還要亮堂。
腳下踩著皚皚白雪,頭頂亮著皎皎圓月。
月色與雪色交相輝映,將天地裝點成坦坦蕩蕩的一體。
孟晚尋點起火爐,開始燒水。
她坐在火爐旁,搓了搓凍僵的手,抬頭望著孤月。
臘月十六,趕不上盛京的除夕夜了。
孟周氏一人在家中,應該很孤單吧。
等她拎著滾燙的水壺回營帳,發現半夏已經睡了過去,隻是睡得不安穩,嘴裏不停說著夢話。
“陳奶奶,小寶,快跑,快跑……”
孟晚尋知道這兩個人,是半夏流浪時認識的,一個是七旬老婦人,一個是八九歲的男孩。
半夏和他們一起露宿街頭時,沒少照顧他們,有了吃的都會先給他們吃。
這些是聽半夏講述的,後來半夏到了尋藥齋,得到孟晚尋的許可後,經常將尋藥齋剩餘的食物拿出去分給他們。
孟晚尋倒了一碗開水,放在桌上晾了一會。
“半夏,半夏,吃了藥再睡吧。”她輕聲喚道。
半夏身體發燙,孟晚尋不敢任由她就這麼睡著。
半夏眉頭緊皺,喘息幾聲後,睜開了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孟姐姐……”
“我在呢,來,把藥吃了。”
孟晚尋將一顆藥丸塞到她嘴裏,擔心她用力吞咽牽扯到傷口,便喂她喝了幾口水。
待半夏將水喝完,她幫半夏順了順胸口。
“安心睡吧,沒事了。”
半夏眼中噙著淚花,感激道:“孟姐姐,謝謝你。”
她以前獨自一人時經常挨打,受了傷都是默默忍著痛,從未有人如此溫柔地對待她,更沒有人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孟晚尋心生愧疚,擠出一個笑容,輕聲笑道:“傻丫頭,是我害了你,什麼都別想,快睡吧。”
半夏輕輕“嗯”了一聲,頭往孟晚尋身邊靠了靠,閉上了眼睛。
孟晚尋坐在床頭外側,往身後墊了一個枕頭,一動不動地靠在那裏。
她希望半夏感受到自己的氣息,能夠睡得安穩些。
十五歲的半夏,吃的苦已經比很多人一生的都要多了。
她十五歲時還在讀書,雖然家庭破裂,但日子還算安穩,餓不著凍不到。
原身十五歲時,是千嬌萬寵的侯府嫡女。
當其他少女隻能在人群中遠遠望一眼趙舒岸時,她就確定自己將來能夠嫁給這位意中人。
月落參橫,人聲漸起,睡意甚淺的孟晚尋揉了揉雙眼,取下蓋在身上的鬥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