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翡瞧著何田田凹凸不平的麵孔,暗道:何姑娘看起來神采奕奕,想必不曾後悔過自毀容貌罷?
何田田係好扁舟的纜繩,將背簍從扁舟上背了下來,其中盛滿了她適才采摘的蓮藕。
“宋公子、虞公子,請隨我回家罷,我煮蓮藕招待你們。”見夫夫倆頷首,她便走在了前頭。
何田田的住處雖不大,但整潔,全部的家具中最新的一矮櫃上擺著一隻陶罐,陶罐前擺著香燭、供品。
其中想必盛著何田田那兩兒一女的骨灰,果不其然,宋若翡見到何田田行至陶罐前,並低聲道:“阿娘回來了。”
何田田當年決定咬死這三個孩子之際,定然百般掙紮罷?
他們確是何田田的親生骨肉,亦是楚錦朝,一個對何田田無所不用其極的惡徒的親生骨肉。
他們的存在隻會折磨何田田,可是殺了他們後,何田田便得以解脫了麼?
何田田為宋氏夫夫沏了茶,才上街買食材去了。
她買了豬排、豬肉、糯米、雞蛋、雨前龍井、蝦以及龍井酥。
——龍井以明前龍井為佳,但要價實在太過棘手了。
宋若翡不好意思閑坐著,便洗淨了雙手,為何田田打下手。
而虞念卿則盯著龍井酥發怔,宋若翡便是因為三塊龍井酥而暴露了身份,招來了殺身之禍。
他曾在懷夢草的作用下,一次又一次地目睹宋若翡被打死。
他尚且記得當時的錐心之痛,作為受害者,宋若翡必然尤為痛苦。
從他一十四歲起,宋若翡便再也沒有吃過甜食,至今已有整整六載了。
他自然希望宋若翡能再度接受甜食,能徹底地從過去走出來,但這談何容易?
因而,他從不逼迫宋若翡吃甜食。
何田田做了珍珠藕丸、龍井蝦仁、清炒藕片以及排骨燉蓮藕。
尚未到晚膳時分,但想吃便吃,何必拘泥於此?
何田田取出家中的米酒,為宋氏夫夫各斟了一盞,方才將自己眼前的酒盞斟滿。
“我敬你們,祝你們永結同心,白首偕老。”說罷,她便將自己的那盞一飲而盡了。
宋若翡不善酒,輕呷一口,便放下了酒盞。
何田田並不勸酒,隻招呼倆人吃菜。
這一頓過早的晚膳可謂是賓主盡歡。
晚膳後,何田田邀宋氏夫夫一道泛舟,夏風習習,寥寥無幾的蓮花散發著淡雅的香氣,沁人心脾。
宋若翡依偎於虞念卿懷中,與其十指相扣。
不一會兒,紅霞滿天,映於蓮花、蓮葉、水麵上煞是好看。
虞念卿輕咬著宋若翡的耳廓,低語道:“若非何姑娘在場,我定要剝盡若翡的衣衫,這霞光灑於若翡身上,定會使若翡誘人千百倍。”
宋若翡麵生緋紅,幸而有紅霞做掩護,並未泄露出絲毫異樣。
“念卿。”他撓了一下虞念卿的掌心,“不準說淫言穢語。”
虞念卿一本正經地反駁道:“並非淫言穢語,明明是肺腑之言。”
宋若翡抽出手來,覆上了虞念卿的肺腑:“你這肺腑裏頭裝的盡是少兒不宜之事不成?”
“才沒有,若翡汙蔑我。”虞念卿執起宋若翡的手,親吻著手背道,“我這肺腑裏頭裝的盡是若翡。”
何田田直覺得自己實在多餘,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又問宋氏夫夫:“賢伉儷,要用龍井酥麼?”
話音落地,她突然想起宋若翡曾對她說過厭惡甜食,且生平最為厭惡的甜食便是龍井酥。
“宋公子,對不住,是我疏忽了。”她趕忙致歉。
“無妨。”宋若翡主動捏起了一塊龍井酥,他盯著龍井酥,身體登時微微發抖了。
不過他並未放棄,一點一點地令龍井酥湊近了自己的唇瓣。
待龍井酥抵上唇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終是鬆開了唇齒。
他正欲將龍井酥送入口中,龍井酥陡然被虞念卿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