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把哭累了的軒轅昭哄睡著, 沈竹回到了自己的壽康宮。
抹黑尋進內殿的沈竹剛想躺下休息,突然瞥見桌子旁邊坐著的一個黑影。
“誰在那兒!”
他先是厲聲嗬斥了一句,隨即很快反應過來, 這個時間能在他宮殿的外人, 也就隻有軒轅策了。
沈竹點燃床邊的蠟燭, 借著微弱的燭光向黑影那邊看去。
果然看見了軒轅策那張麵沉如水的俊顏。
沈竹沒好氣地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覺, 擱這兒嚇唬誰呢。”
說著,他陸續將床頭床尾的蠟燭都點燃, 然後扣上燈罩。
整個過程中, 軒轅策既沒有回應他說的話,也沒有有任何的動作。
從始至終都好似無知無覺一般, 坐在遠處一動不動。
“跟你說話呢, 沒聽見?”沈竹說著, 重新把鞋穿上,走到軒轅策近前, 用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問,“傻啦?”
他剛說完, 軒轅策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扣在了自己的胸口。
但依舊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心髒的搏動順著相觸的部位緩緩傳來,感受到對方不甚平穩的心跳,沈竹挑眉道:“這是怎麼了?你幹什麼心虛事兒了,心跳跳這麼快?”
而這一次, 軒轅策終於有了反應。
他不動則已,動則一鳴驚人。
隻聽他緩緩開口道:“沈竹。”
“嗯?”沈竹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用另一隻手摸上軒轅策的頭,從前到後攏了一遍後,停在了他的耳廓上, 無意識地揉捏著。
“我很愛你。”
沈竹指尖的動作先是停了一瞬,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揉捏著軒轅策耳上的軟肉,輕聲道:“我知道。”
他抽出軒轅策握著他的那隻手,從胸口移到了另一側的臉頰,然後用雙手捧著軒轅策的臉,低頭沉聲道:“早就知道了。”
說完,他在軒轅策的額頭緩緩落下一吻。
與軒轅策今晚落在他額上的輕吻,有異曲同工之妙。
軒轅策看著他笑彎了眉眼一臉溫柔的模樣,心頭
湧上一陣滿足的同時,也在不停地抽痛。
他將沈竹貼在他臉頰上的手拿下來,在他的掌心輕輕一吻道:“不要離開我。”
然後,緊盯著沈竹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說:“沈竹,別離開我。”
聞言,沈竹輕笑了一下,手掌輕拍回軒轅策的臉頰,笑著問道:“我能離開你去哪兒?早就和你說過了,哀家傾慕王爺,心甘情願留在王爺身邊。”
說著,沈竹前跨一步,整個人坐到了軒轅策的大腿之上,膝蓋擠進圈椅兩側,微微居高臨下地對軒轅策道:“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當然要守在你身邊。”
這話說得可是狂妄極了。
明明應該是他被迫留於軒轅策身邊,可這話聽起來就像是軒轅策是屬於他的一樣。
不過他也確確實實是這樣想的就是了。
然後,沈竹勾了勾唇角,還為這句妄言添加了一個期限道:“直到你死,或者我死為止。”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似並沒有許下直至生命盡頭的承諾。
可這話,還是猶如一記重錘,重重地錘在了軒轅策的心上。
他動容地看著沈竹無知無覺的模樣,心頭卻無端湧起一股酸澀。
他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要問沈竹。
但最終,也隻是保持了緘默。
而後,猶如獻祭一般,他仰麵吻上了沈竹的唇。
唇齒廝磨之際,明明不該有任何味道的吻,此時卻不知為何,能嚐到些微的苦澀。
沈竹一邊回應著軒轅策的吻,一邊凝望著閉起雙眼的他。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閉上雙眼,與軒轅策雙雙沉醉其中。
“唔……”隨著一聲悶哼響起,軒轅策托起沈竹的腿,以抱著他的姿勢行至榻間。
將沈竹放在床上,軒轅策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覆了上去。
他的一舉一動都好似在對沈竹訴說著什麼,滿腔的情感都灌注在行動之中。
於是漸漸地,溫柔不再,他恢複了以往的衝動與熱烈,甚至比以往更甚。
沈竹被他逼出哭腔,剛剛開口
說了一個“不”字,就被身後的軒轅策用手捂住了嘴,將所有拒絕都堵了回去。
軒轅策身上的溫度越來越熱,眼中的神色卻越來越冷。
看著沈竹眼角滲出的淚滴,他的動作卻絲毫不肯緩和,就連捂著他嘴的手,都在不自覺地收緊。
他現在,不想從沈竹口中,聽見但凡一個字的拒絕之言。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沉浸在兩人的纏綿之中,再不去想今夜沈竹離開的目的。
在沈竹去哄軒轅昭的時候,他已經通過暗衛反複查驗過酒樓的構造,確定的確不會有人能夠避開暗衛們的視線隨著人流進入酒樓。
他甚至親自去往酒樓對麵勘察過,可結果隻能讓他呆坐在原地陷入沉思,就像他呆坐在壽康宮之中一樣。
今夜的分離究竟是不是沈竹籌謀已久的逃離計劃?
他撞上趙家人究竟是意外還是早有準備?
是因為原本的逃跑被趙家人阻攔而未能實現,還是他在與趙家人密謀著更進一步的陰謀算計?
無數種猜測擠滿了軒轅策的腦海,他隻有盡可能地放空自己,任由自己沉溺於此時的魚水之歡,才能徹底忘掉這些令他愈發心痛的揣測。
可他的腦海中還是不受控製地閃過沈竹的臉。
對他說“哀家傾慕王爺”的時候。
對他說“不過是派遣寂寞”的時候。
強逼他表態後惱羞成怒的時候。
得到他回答後波瀾不驚的時候。
笑罵他跟軒轅昭吃醋沒出息的時候。
將軒轅昭遞給他,自己卻消失在人群中的時候。
到底哪一句才是沈竹的真心話?
他究竟是如何看待兩人關係的?
所說的“死都會守在他身邊”究竟是真是假?
這一切,是否隻是他為了實現找趙家人商議之事,所做的偽裝?
軒轅策的腦子越亂,手上的力氣就越發地大。
直至一聲嘶吼發出,他趴在了已然累到昏睡過去的沈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