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切交給意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光輝的聖子喲，你的心底，有多少黑暗？”阿卡莎安撫的說，“不要羞愧，不要恐懼，它們不見天日，永遠沒有機會破壞世間美好之物。但是，如果魔法的力量將它們悉數實現了呢？”
“那會很恐怖。”伊恩低聲說。
“幸好，凡世的生靈已經忘記了那種施法方式。”阿卡莎輕快的說。
“凡事總有例外，安格斯掌握了這種施法方式。”伊恩嚴肅的說。
“還不到掌控的程度，大概是無意中觸摸了那個境界。”阿卡莎說，“我發現他的特別是因為莉莎。相信你還記得，莉莎吃了‘提神’的點心後暈倒。在那之前，因為練習魔法，莉莎魔力透支。安格斯的點心加速了她的恢複。後來莉莎也發現了，可憐的姑娘不舍得買恢複藥劑，就去蹭安格斯的點心。安河橋對烹飪十分忠誠，無論是他人的請求，還是他本身的意願，懷著那樣的心情，他的食物能夠創造奇跡。如果是為了研究——相信有些人要失望了。”
“你將安格斯的食物歸為魔法。據我所知，沒有魔法能夠恢複魔力。那本身就是個悖論。”伊恩眉頭微蹙，質疑道。
“曾有法師嚐試，最終發現得不償失。”阿卡莎糾正道，“如果隻是做到了被證實能夠做到的事，又怎麼能稱為奇跡？不得不說，如今的魔法，死氣沉沉，一切都在規則之內，一眼就能看到底。”
縱然不是法師，伊恩也清楚的知道，魔法是世間最複雜的事物之一。說什麼“一眼看到底”，未免狂妄。伊恩不是法師，沒有維護魔法威嚴的自覺。
“所以，安格斯現在是魔法大師了？”伊恩問。
“不是，我想。安格斯執著於烹飪。如果失去這份熱忱之心，他的‘魔力’就消失了。他是不可複製的奇跡。我猜那些不凡的法師們，大概不會在意老廚師對烹飪的熱愛。他們的研究注定沒有結果。”阿卡莎輕輕一笑，“別擔心，你的老朋友會回來的。”
“……作為朋友，我希望他的才華得到承認。”伊恩微笑著，端的是光風霽月。
“然後你就可以遠離可怕的味道了？”阿卡莎飛快的接道。
有些話心知肚明，不需要說出來的。伊恩眨眨眼睛，假裝沒聽見。
正如阿卡莎預料的那樣，魔法大師們的研究沒有結論。沒有絲毫異常的安格斯被送了回來。他將繼續為他的老朋友們烹飪美食。研究還在繼續，很多參與者已經失去了熱情。很多事本就是沒有答案的，或許一切隻是個巧合吧。
伊恩從阿卡莎那裏拿到了答案，一個無法驗證的論點。可惜，他不是法師，並不執著於這個答案。
在此期間，哈瑞斯聯係好了插畫師，完成了第二版的《天使戰爭》。插畫很精致，一看就很上檔次。它們並沒有強調糜爛的情境，十分正經。它們甚至可以說是嚴肅的。或許這才是哈瑞斯想表達的。
伊恩已經能夠冷靜的麵對這本書了。放下偏見，眼前的一切變得不同。
在那段動蕩的曆史中，哈瑞斯失去了榮耀的家族，失去了所有的親故，不得不匆忙踏上逃亡之路。在他心中，那些經曆與浪漫無關。
哈瑞斯會覺得遺憾嗎？伊恩忽然想到了巴倫的論點——人們看見想看見的。就像尋找魔法的法師，就像收藏“豔/情”小說的讀者，他們隻看見了自己感興趣的部分。
哈瑞斯寫出了他想寫的故事，這才是重點。
阿卡莎呢？她是一名學者，魔法大師的女兒，紅衣主教的情人。她看見了許多東西。她想看見的又是什麼？
少年人大多有這樣的經曆吧，隻是些微一知半解的感悟，卻覺得自己掌握了整個世界，一點兒理解，就覺得自己的心胸可以包容一切。
自我膨脹的少年，再難看見身邊的人。
堂堂光明聖子成了豔/情小說作者，神殿騎士們若說一點兒不滿都沒有，那是騙人。在他們心中，聖子理應身披榮光，理應維護教廷的威嚴。本以為追隨聖子會帶來榮耀，不成想遇上了這麼個爛攤子。之前的鬧劇，都是因為聖子行為不當。
如果聖子的遭遇還可以說是涉世不深，遇人不淑，柏德溫就是自己作死了。多虧平日裏柏德溫積威深重，才能壓製神殿騎士們的不滿。他們有找機會宣泄這種不滿，比如毫不猶豫的給柏德溫“喂”湯。
此次出行的兩位首領，都令人失望。
《天使戰爭》再版，聖子欣然接受，柏德溫視而不見——神殿騎士們的不滿再也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