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還是坐在上回的位置。這一次，她沒穿法師袍，而是換了一件水藍色的連衣裙。隻是換了件衣服，她整個人的氣場柔和了。
阿卡莎似笑非笑的看著伊恩：“我都知道了。不得不說，你們嚇到我了。沒想到柏德溫大人有……那樣的想法。”那個停頓，是如此的意味深長。“紐扣”是她的，她當然會有備份。
伊恩不知道要怎麼為柏德溫辯解。說他隻是胡言亂語？如果他這麼說，巴倫的話同樣不可信了。承認？柏德溫會羞憤得自殺的，或者砍了霍爾女士。
“放鬆，我的聖子大人，我們不會告訴柏德溫大人的。”阿卡莎善解人意的說。
——該死的善解人意！
“阿卡莎已經知道了我想要的答案。她本可以用它換取我的承諾。她堅持，和我交易的是你。”蘭斯法師輕聲說，“你找了個可靠的中間人。”
伊恩不確定，她是在為阿卡莎說好話，為他解圍，還是催促他說出答案。他不準備賣關子。伊恩非常痛快說出了巴倫的原因。
蘭斯法師的眼中洋溢了水霧。伊恩覺得，她馬上就要哭了。過了許久，那滴淚到底不曾落下。她輕聲說：“竟然是壽命……我們本可以有十幾年的相守，我們本來有幾十年的光陰……”素潔的臉，綻開哭一樣的笑。
阿卡莎古怪的笑了，說：“壽命礙…”
伊恩無措的坐在那裏，看著兩位女士。他不知道，蘭斯法師是否需要安慰。他不明白，阿卡莎的異樣是為了什麼。
畢竟不是小姑娘了，很快，蘭斯收斂了情緒。“見笑了。”她矜持的勾起唇角，“教廷的聖子，您做到了您的承諾，我將為您做一件事，無論是什麼，隻要我能做到。”
“我不是為了您的承諾，蘭斯法師。巴倫是我的朋友。我很擔心他。”伊恩說。
“您擁有我的承諾。那是您應得的。”蘭斯法師的笑容帶了一絲暖意。
伊恩還要再推辭，被阿卡莎打斷。美豔的女人輕哼一聲，道：“不要拒絕一位高傲的法師。留著那個承諾吧。許多年後，你或許可以用它換一朵浪潮花，裝點你的冠冕。”浪潮花是開在波濤中的花朵，隻有人魚能夠摘下它。它代表了人魚族的友誼。在人魚族遠遁霧海的現在，那奇妙的花朵異常珍貴。
伊恩是未來的教皇。以浪潮花裝點教皇的冠冕，寓意著人魚族接受了光明的信仰。任何一位虔誠的信徒都無法拒絕這個。不再推辭，他微微頷首，道：“感謝您，蘭斯法師。”
不再與伊恩糾纏，蘭斯法師看向阿卡莎，期待的說：“你有沒有……”
“曾有人麵臨同樣的難題。她做了許多，發現隻是在浪費有限的時間。”阿卡莎輕輕搖頭，說：“你站在命運的路口，你將不得不做出選擇。”
蘭斯法師聞言苦笑：“遲了數十年的選擇礙…嗬！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機會。”
伊恩覺得，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蘭斯法師離去的背影。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與阿卡莎不同的美麗。
不久之後，傳來蘭斯法師出事的消息。蘭斯法師嚐試危險的魔法實驗失敗，流失了大量的生命力。那個可怕的魔法不僅抽取了蘭斯法師的生命力，還引發了劇烈的爆炸，差點兒把傳承上百年的法塔腰斬。她的老師非常憤怒，將她趕下了法塔。
然後，伊恩見到了蘭斯法師。她的眼眸不再清亮。她的脊背不再筆挺。她的容顏不再動人。她已經是個老人了。她坐在巴倫的櫃台後麵。
“叫我雪麗吧，我已經不是法師了。”她為伊恩遞上一束黃百合，“如今的我也無法送你浪潮花了。真抱歉，我總是讓人失望。”
煙草店被砸之後，巴倫就沒進新的煙草。他打算開花店。嶄新的貨架已經擺上了美麗的花卉。聽說他的下一個計劃是戒煙，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伊恩接過那代表感謝和快樂的花，輕聲說：“你過得快樂就好了。在我眼裏，你的美麗一如既往。”
雪麗低下頭，輕輕的笑了。
告別的時候，雪麗叫住了他。
“別去招惹阿卡莎，”風華不再的女人告誡他，“那不是能夠帶來幸福的女人。”
“我是光明教廷的聖子，我的幸福從來不在某個女人手裏。”伊恩說，“看見你們得到期許的幸福，我也得到了我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