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認識到自己心意的少年, 卻羞於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口,白淨的耳廓打上淡淡的紅暈。
這是吊橋效應嗎?
吊橋效應,指危險或刺激性情境會讓人把心跳加快錯認為心動, 促進彼此感情。
但就算明知道這一點,也會如同被深不見底的暗河吸引般心甘情願地跳入其中, 甚至抱住石頭不斷地下陷。
看到少女笑吟吟的目光後, 吉野順平下意識地微微用力,越加不安地攥起手指, 胸口的衣料都被抓得皺皺巴巴,本能地繃住了身軀, 也無法控製心髒加速的砰砰跳。
太糟糕了。
這樣無法控製愛意還不敢表露的樣子太糟糕了。
可在難堪與不可思議兩種交替的情緒勃發到極點的夾縫中, 艱難地生出了一種欣喜, 仿佛種在貧瘠土壤裏的種子開始發芽。
他正在被喜歡的女孩注視。
吉野順平廢了好大的勁才從這種情緒中緩過來, 耳朵卻依舊燙得發紅,他像是急切地求取答案般問她, 聲音都幾乎啞了調子,“那愛和我是同類嗎?”
宮久愛低聲笑了笑, 纖濃的睫毛微垂, 遮掩的陰影下銀紅異瞳像色澤穠麗的異色寶石。
她否認了他的話,“當然不是。”
宮久愛牽著他的手慢悠悠朝著社團活動室外走去,細長的手指帶著少女獨有的柔軟細膩, “我都說過我不是人類了, 順平為什麼要問這麼傻的問題?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聽起來像責怪的話語, 卻被少女甜蜜的嗓音說出了嬌嗔的感覺。
宮久愛好心解釋,“你的同類,我們一般叫他們咒術師哦。不為社會大眾所知的職業,但都是和你一樣具有天賦的人。雖然挺累的, 但報酬很高。”
吉野順平倒是還沒考慮到工作工資這些比較實際的東西,他像是被少女眉梢眼角的笑意蠱惑,順著她的解釋喃喃道,“那……那我該如何找到同類?”
夕陽最後燃燒的影子也逐漸墜下去。
終於問出來了啊,如何成為咒術師。
宮久愛轉身關上了活動室的燈,又輕輕合上了門。燈光熄滅後,死寂的陰影籠罩了室內地上所有悄無聲息的身影。
“不要再被別人欺負了呀。如果順平在我回來後能夠改變自己的話,我就告訴順平。”人類愛的詛咒在吸收到愛意後,又格外像隻吃飽喝足的貓,舉止中透出慵懶,語言也顯得有點隨意,“加油啊,順平。”
回來?
吉野順平有些不理解她的話,又像是知道宮久愛話下隱藏的意思,躊躇半晌,緊張地問她,“愛是要離開這裏嗎?離開裏櫻高中?”
他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宮久愛卻肯定了他的猜測。
“沒錯哦,順平。我要去外地當交換生了。”
吉野順平有些無措地看著她半晌,嘴唇咬得發白,對她要當交換生的事情感到非常不理解,“……為什麼會這麼突然?愛難道不喜歡這裏嗎?”他討厭這裏,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宮久愛離開的緣由。
她和他這種人是不一樣的。
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所有人都對少女給予縱容,像是無論她做什麼都會原諒。
宮久愛並不打算全盤托出,對他露出頗有深意的笑容,豎起手指“噓”了一聲,“這就不是順平該知道的事情了,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哦。嚐試說服我也是沒用的,因為結果是不會改變。”
“我已經找校長協商過了。”
——可明明你連自己不是人類這樣重要的事情都選擇告訴我了啊。
吉野順平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又覺得自己沒有阻止和質問的資格,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明明才剛認識不久,不對嗎?
他又在用什麼樣的身份來勸阻她呢?
落單的烏鴉般的黑發少年,手指無力地低垂下來貼緊腿側,失落地與她告別。
——乖孩子。
宮久愛離開後,吉野順平像凝固的雕塑般立在原地,一動未動地看著手臂內側的瞳孔刺青發呆。
會再見麵的。他想。
所以,他一定會做到約定,等到少女帶著熟悉的笑容回來,走到他麵前,把一切都告訴他。
……
客廳亮著燈,氣氛是堪稱詭異的靜默。
宮久愛雙手交疊托腮,上半身微微前傾,神色既專注又帶著不掩飾的探究,銀紅異瞳淌著奇異的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