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最後一周,陸陸續續就開始有人回家。
每年寒暑假,都是北京同鄉會的人負責訂票,然後大半車廂都會坐滿熟悉的人,說說鬧鬧就到了第二天清晨。今年她也是早訂好的票,顧平生問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時,她忽然發現,他也一樣要和自己回同樣的城市。
她拿著筆,劃去學期的最後一天。
19周,113天。
顧平生來的時候,是新學期的第一天,上午第一節課。
她仍然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清晨的日光透過窗子照進來,他整個人都攏在日光裏,隨手捏著根粉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顧平生。
筆尖從全年的日曆上滑過,停在了一個細小的格子裏。
在12月24日的格子裏,畫了個空心的桃心,最後又用筆塗滿。
“童言在嗎?”忽然有人敲門,是靜靜的聲音。
她換宿舍的事情,沈遙開始還抱怨抱怨,最後也就淡忘了。
大學又不像初高中,每天從早到晚都會在一起讀書,沈遙和小如都是不大上課的人,和她不住在一起,也就漸漸關係疏遠了。反倒是因為那晚的傾訴,靜靜對她始終很親近。
童言扔下筆,開門笑看她:“你怎麼知道我在?”
靜靜神秘笑笑:“你每年不是這樣?都會比別人晚走一些。”
“我是和同鄉會的人一起走,肯定要等到所有人都考完,”童言轉身回屋,從桌上翻了些好吃的,剛才轉身要給她,就看到顧平生還有班主任一起走進來……
“班主任要慰問還沒走的同學,正好碰上顧老師,就一起進來了。”靜靜解釋著。
說是班主任,其實就是本院的一個剛才畢業的研究生,留在學院裏做了行政老師。
笑得很靦腆的一個大男孩,卻一本正經走進來,噓寒問暖著,童言拿著一把棒棒糖既沒機會放下,又不好意思當著顧平生的麵送給靜靜。
顧平生也是一本正經,隻是摘下黑色的小羊皮手套,隨手放在了上衣口袋裏。
童言像是想起什麼,把棒棒糖胡亂塞給靜靜,示意給她解饞,然後很自然地靠在桌子上,反手摸到淺藍色的手套,放進了抽屜裏。
這兩副手套是一對的,是他送的新年禮物。
“你們宿舍……一直這麼亂?”班主任清了清喉嚨,問得很隱晦。
童言環顧宿舍,那兩個人臨走收拾完,扔下了一個爛攤子,拖鞋橫七豎八,不穿的衣服就搭在椅子上,還有個暖壺是開著的,瓶塞扔在桌上,水壺裏的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灌進去的……“她們走得急,沒來得及收拾。”
她說完,匆匆把幾件衣服放進沈遙衣櫃裏。
這完全是放假前的原生態場景,平時早習慣了,可被兩個男老師這麼看到還是很不妥的。尤其其中一個還是他。
班主任估計從來沒進過女生宿舍,說了三分鍾就站起來,說要去看看其它宿舍。靜靜和班主任出門時候,顧平生很平淡地讓他們先走,自己要去院辦。童言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很禮貌地說老師再見後,虛掩上了門。
不過十秒,門又被推開,她站在原地,笑嘻嘻看著顧平生反手關上門。
他微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手真冷。
童言被冰得咧嘴,卻沒躲開:“外邊這麼冷?”
“你手機沒開機?”他忽然問。
“不會吧?”童言轉身就要去拿手機,卻被他拽住,一把抱起來。童言怕摔下來,摟住他的脖子,兩隻腿環住他的腰,像是個樹袋熊似的掛在了他身上。
“不用看了,你手機肯定又沒電了,”他繼續說,“我在外邊站了一個小時,被你們班的學生輪流追問考試成績,你就不好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