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宏狂奔的身形猛地一僵, 身後悉索的爬行聲終於來到他的近前。
那是兩具眼球渾濁, 肢體扭曲的屍體, 身上還穿著村民的衣服, 渾身碎裂的骨頭讓他們隻能像蛇一樣地在地上蜿蜒爬行。
沾滿泥土鮮血的手閃電般伸出,牢牢扣住胡宏的腳腕向後一拽,力道大得出奇,脆弱的腳腕骨一下就被掰碎了。
胡宏劇烈地慘嚎出聲,撲倒在了地上,根本來不及掙紮,就被拖進漆黑的灌木叢裏, 一下沒了聲息。
……
李秀玲努力回想著她姐姐生前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時間太過久遠, 她這些年來又刻意去遺忘, 很多事情早已想不起來了。
她姐姐生前和她說過最多的話是什麼呢?
哦, 是了。
她姐姐那時和她說過最多的話是:“玲玲, 我今天又偷偷存下了一點錢, 離我們離開這裏的目標又更近了一步。”
她姐姐和她提過最多的願望:“玲玲, 你想過出去後要做什麼嗎?我早就想好了哦,我出去後要想辦法打工賺一筆錢, 然後去讀書。讀書才有出路, 才能賺到更多的錢,讓你和媽媽都過上好日子……”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遭遇過什麼事情,她姐姐都沒有放棄過想要離開大石村的想法。可是那麼想要離開的姐姐, 最後卻把離開的機會留給了她……
李秀玲想著想著又哭起來,抽抽噎噎道:“要說我姐姐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離開這裏了吧。”
她終於想起了姐姐那些年對她的好,對她的種種保護。這樣好的姐姐,怎麼可能忍心讓她下去陪她呢。
沒有了生命威脅,李秀玲消失許久的愧疚又浮上心頭,她開始自我譴責怎麼能把姐姐想得那麼壞。
壯士們說得沒錯,姐姐肯定是想讓她為她收斂屍骨,帶她離開這裏,才托夢給她的。可自己光顧著害怕,完全沒理解到姐姐想傳達給她的願望。
李秀玲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這樣,心中的害怕頓時如潮水般褪去,神色堅定起來:“我一定要帶我姐姐離開這裏!”
樊夏見她情緒穩定下來,不由鬆了口氣,如此這般李秀玲才會好好配合他們的行動,不用擔心她出現害怕亂跑的情況。
至於她姐姐的心願是入土為安還是離開這裏,對他們來說都沒差,總歸是要下崖底一趟去看看。
說話間他們又向山上走了將近二十來分鍾,周圍的樹木漸漸變得稀少,隱藏在泥土裏的堅硬山石逐漸露出表麵,抬眼望去,樊夏已經可以看到前麵的懸崖了。
她轉頭想問問有誰帶繩子沒,眼神粗略一掃,恍然驚覺隊伍人數不對。
1,2,3,4,5,6。
上山時他們幸存的任務者共有6個人,加上李秀玲該有7個人,可她現在不管怎麼數都隻有6個人。
“胡宏不見了!”
哪怕胡宏皮膚黝黑,在樹林這種光線昏暗的地方不太顯眼,可他高大壯實的身材很有辨識度,打光仔細一瞧就能發現少了誰。
眾人驚愕地停下腳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發現隊伍真的少了人。
“胡宏!胡宏!”樊夏試著朝來路大聲喊了兩句,聲音遠遠地傳播出去,湮滅進林子深處,連個回響都沒能返回來。
“他應該已經遭遇不測了。”謝逸眸色沉沉地看著來路寂靜的詭秘山林,讓李秀玲稍等一會,不著痕跡地避開她問眾人話:“有誰注意到胡宏是怎麼不見的嗎?或者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其他人皆是搖頭,他們一直在埋頭趕路,聽樊夏謝逸和李秀玲說話,同時在心裏默默整理思路,哪會去注意那誰誰有沒有跟上來啊?
樊夏感覺後背涼嗖嗖的,她也什麼都沒聽到,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消失前連聲呼救聲都沒能留下。
她看看茫然無措,尚不明白發生了何事的李秀玲,在腦中快速思考:死路看似與李秀玲有關,又好似與她無關。
若說無關,失蹤的人均與李秀玲有過短暫照麵,好比胡宏失蹤前她曾看到他站在李秀玲左手邊第三個人,與李秀玲相隔甚遠,居然還能觸發到死亡的條件。
可若說有關,自己和謝逸作為和李秀玲接觸最多,距離最近的人卻反而沒事,這是為什麼呢?難道是距離上有什麼條件嗎?還是說……
樊夏腦中冒出一個驚悚的猜測:鬼魂潛伏在李秀玲的周圍的一定距離之內?
此時的她沒想到,有些事是經不起念叨的,哪怕在心裏也不行。
“怎麼了?你們的同伴不見了?”李秀玲聽不清他們刻意避開她的討論,疑惑問道:“是不是我們走太快了他沒跟上?要不要回去找找他?”
“不用。”眾人互相對視一眼,謝逸拒絕說:“我們繼續走。”
樊夏也不得不騙她道:“他可能臨時有事下山去了,你不用擔心,我們抓緊時間下崖。”山裏手機沒有信號,回去找太不現實,早點找到生路,才是真正能減少傷亡繼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