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一眼,就能看到從新幹線轉乘在來線的換乘口。沿著樓梯上到月台,隻見電車已經進站,車門也已經打開。車裏傳出了嘈雜聲。
柄崎恭平不由得皺起眉頭,從最近的車門上了車。盂蘭盆節已經結束,父母也說過應該不會太擠,可電車裏卻幾乎是座無虛席。車裏那一排排四人合坐的包廂座位上,幾乎全都坐了三個以上的人。恭平在車廂過道裏走過,想要找一處隻有一兩個人坐的座位。
合坐在座位上的,大部分都是一家人。還有許多和他年齡相仿,念小學五年級的孩子。每個人似乎都很開心,大聲地交談著。
傻不拉唧的。恭平心想。不就是去個海水浴嗎?就這麼值得高興嗎?不就是去看海嗎?要遊泳的話,去遊泳池還更有意思些。海邊既然沒有遊泳池裏的流水,更沒有高高的滑台。
車廂裏最裏邊的座位上沒人。對麵的座位上似乎坐著人,但兩人合坐的座位上還能坐一個人,光是這一點就很值得慶幸了。
恭平走到座位旁,把背包放到了那個空著的座位上。對麵坐的是個個頭很高的男子。男子臉上戴著無框眼鏡,正捧著一本雜誌在看。雜誌的封麵上畫著許多莫名其妙的圖案,寫著些恭平從來沒有聽過的詞。看到恭平在對麵坐下,男子依舊麵無表情地繼續看著雜誌。男子的襯衫外套著件夾克衫,看樣子並不像是遊客。
隔著過道,對麵的座位上麵對麵地坐著一個身材高大、滿頭白發的老頭和一個圓臉的老太。兩人似乎是對夫妻。老太把塑料瓶裏的茶倒進塑料杯裏,遞給老頭。老頭麵無表情地接過杯子,喝了一大口,之後稍稍咳了一下。倒太多了,老頭咕噥著抱怨了一句。老頭和老太身上都穿的便裝,看起來並非是出門旅行。或許,他們其實是準備回家去。
沒過多久,電車開動了。恭平把包往身旁一放,拿出了裝著午飯的塑料袋。用鋁箔包裹住的飯團子上,還稍稍有些餘溫。特百惠的飯盒裏,裝著炸雞塊和煎雞蛋。全都是恭平最愛吃的飯菜。
一邊喝著塑料瓶裏的水,恭平一邊嚼起了飯團子。不一會兒,大海便出現在了車窗外。雲淡風輕,遠處的海麵閃爍著光芒,近處則翻起著朵朵白浪。
“我們要去大阪辦事,隻是幾天時間。比起留在賓館裏看家,恭平也更喜歡到海邊去玩的吧?”三天前,母親由裏說。在她說出這話之前,恭平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一個人出門,到遠方的親戚家去。
“不會有事吧?玻璃浦可是很遠的啊?”父親敬一抿了一口杯子裏的威士忌,一臉疑惑地說。
“沒事的啦。他已經念小學五年級了。人小林家的小花,還一個人去了澳大利亞呢。”由裏一邊敲鍵盤,一邊說。在起居室裏計算店裏的營業額,是她每天夜裏的慣例工作。
“小林家是父母把孩子送到機場,等到了澳大利亞之後,又親自到機場去接的。光隻是坐趟飛機的話,根本就不必擔心的。”
“一樣的啦。就隻是下了新幹線換乘電車罷了。反正離車站也不遠,手裏有份地圖的話,就不會有事的啦。”由裏的最後一句話,其實是衝著恭平說的。
嗯。恭平隻是簡短地答應了一聲。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手裏的遊戲機上。他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麼,在父母到大阪去的那段期間裏,自己都必須得到玻璃浦那令人感覺乏味的鄉下去的。這樣的事,之前也曾發生過幾次。外婆還在世的時候,每次有事,恭平都會被送到由裏的娘家八王子去。去年外婆亡故之後,臨時寄養恭平的地點,就改換成敬一的姐姐那裏了。
恭平的父母經營著一家精品店。不光平日很忙,為了宣傳原創商品,還經常會出門到各地去。有時候恭平也會跟去,但要是上學的時候就不行了。因此,他已經對獨自在家過夜這種事習以為常了。
這次去大阪的目的,似乎是準備新開一家店。估計至少得有一個星期時間無法回家。
“說的也是,他已經念五年級了。嗯,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吧。恭平,你就到海邊去好好玩上一個星期吧。那邊的食物可是很美味的哦。我跟你姑媽說過了,拜托她準備些新鮮的魚,讓你好好品嚐美味大餐。”或許是威士忌起到潤滑的作用,舌頭變得靈活起來,敬一輕佻地說道。夫妻倆雖然在形式上討論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達成了把兒子送過去的結論。每次都如此。
特快電車平穩地行駛在海岸邊。吃完飯團,打了一會兒遊戲,裝在背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恭平把遊戲機關成睡眠狀態,伸手到背包裏摸了一陣。他的手機,是那種兒童用的特殊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