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籬入宮時,宣政殿的朝會剛散,顧修與韓墨初才退入暖閣更衣預備用膳。
薑籬將話先同迎門通報的元寶說了一遍,元寶雖是個不懂朝政的小太監,但也知道何謂茲事體大。當即不敢隱瞞,連忙按著薑籬的說法入宮通傳,先瞞著君王顧修,隻說有件私心小事要求見韓墨初。
韓墨初行至上廳之內,迎麵便瞧見了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滿屋子來回踱步的府尹薑籬:“薑大人,究竟何事如此緊急?”
“韓太傅,當真大事不好了,宇誠親王命人在青雲坊鬧市之上擺了個攤子正在變賣家產,三兩銀子一件,說是朝廷減奉,府上生活難以維持,幾個管家敲著銅鑼從街頭喊到街尾,引得萬人圍觀,百姓們議論紛紛,都在看笑話呢。”
“哦?有這事?”韓墨初雙眼微眯思忖片刻道:“那除了宇誠親王的家奴,宇誠親王本人可在?”
“王爺本人倒是未曾露麵,隻是若是由著這群人這麼鬧下去,隻怕要傳的舉國皆知了。”薑籬癱著雙手一籌莫展:“國朝親王當街變賣家產,這話若是當真傳揚出去,必然有損皇室聲威。”
韓墨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臉上笑意更深:“此事本官已然知曉,薑大人先回去吧,本官自會處置妥當的。”
送走了京兆府尹薑籬,韓墨初回至暖閣之內與正在等他用膳顧修說道:“陛下,您和寧王殿下先用膳吧,臣要出宮去買些便宜東西,晚晌再回來。”
“你要買什麼這麼急?讓內府司著人出宮去買不成麼?”顧修聽人所言,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這不成,這東西隻能臣親自去買才買得回來。”韓墨初故作神秘的搖搖頭,轉而又與顧攸說道:“寧王殿下,您入宮可帶了現銀沒有?”
“這沒帶,不過可以讓寶福回府去提。”寧王顧攸實話實說道:“一萬兩夠不夠?再多就得給王妃寫信了。”
“不必那麼多,臣隻要三千兩就夠了。”
“朕著內府司與你撥三千兩買辦銀子就是了,何須這麼麻煩?”顧修自始至終沒有多問韓墨初一句,隻曉得他要銀子買東西,那便給他銀子買東西。
“不成,臣買的這些東西啊一點宮裏的銀子都不能沾。”韓墨初依舊笑得雲裏霧裏:“寧王殿下安心,那銀子臣過些日子就還給您。”
“哎呀,客氣客氣,韓太傅要用就用了,不過是三千兩罷了。”顧攸大方的擺擺手,示意韓墨初他視錢財如糞土。
是夜,宇誠親王顧潮披著一身錦袍坐在空蕩蕩的院子裏美滋滋的哼著小曲兒,隻等著顧修登門來求他。
忽而,府門大開。
晨起派出去的小廝和管家,自府外回來了。一個個灰頭土臉,宛如鬥敗的公雞一般。
“你們幾個,怎麼這就回來了?”顧潮從藤椅上躍身站起,往府門外頭看了一眼,驚叫道:“東西呢?早起搬出去的東西呢?”
“回王爺的話,都賣了”為首的管家,讓出身後抬銀子的兩個小廝,絞著雙手聲音如蚊:“共得銀,三千四百八十九兩。”
“什麼!”顧潮氣急了,一把拽起了那老管家的脖領子咆哮道:“你知不知道那是全府的家當啊!誰讓你賣的!又是哪個不要命的買的啊?!看不見宇誠親王府的牌子嗎?!”
“回王爺是韓太傅買的他他帶著尋城的禁軍來的,上來直接就點數付銀,裝車拉走了。”老管家被拎的踮起腳來,抻著脖子道:“老奴上前阻攔,他說王爺府上既然清貧至此,八成也養不起奴才了,讓咱們回府拿了身契,跟他走。”
“這個韓墨初,好大的狗膽!”顧潮氣得眉毛倒豎,咬牙切齒道:“備馬,拿腰牌,本王現在就要入宮去!”
當夜宵禁之時,宇誠親王顧潮騎著一匹快馬,一騎絕塵衝到了內宮之中,拿著親王腰牌長驅直入,直接闖到了宣政殿東暖閣。
迎門的小太監元寶都沒趕上與顧潮掀了簾子,那個性情火爆的老親王就直接衝了進去。
見了對麵落座,正在批閱奏折的顧修和韓墨初,也不請
安也不行禮,脫口就道:“韓墨初!你把本王的家當都還回來!”
“宇誠千歲,您這話從何說起?”韓墨初擱了筆,那一臉無辜的笑意能把人活活氣死。
“誰讓你去當街把本王府上的家具都買走的!三千多兩銀子買了本王全府的家當!你還把不把本王放在眼裏了!”顧潮叉著腰與人咆哮,像極了一頭被關在籠子裏逗急的野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