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毛猛努力接話:“對。誠意至要緊,一個人心誠則靈……你們要大將軍饒而不殺,就得誠誠懇懇地向他老人家求情一一”
大將軍叱斷道:“溫氏高手,前來臂助,為的是咱們之間的長遠合作。可惜,近日來我這兒作探子、臥底、奸細的人,著實太多太多了,像這兒的崔兄弟就是一個。當然,也有許多給我殺了。但是,有時候也真是難分好壞,難辨忠奸的。”
然後他向鐵手與追命道:“溫辣子,以‘傳染神功’名震武林。溫吐克,以‘溫疫**’稱絕一時。你們今天算是幸會了,我也大可趁此開開眼界。”
他這話一說,溫辣子和溫吐克也無法再你推我讓了。
溫辣子苦笑道:“吐老克,反正這一戰是兔不了了,誰上都是一樣。”
溫吐克見也不能再拖,就毅然道:“好,我先上。”
他大步行出。
隻見他很高。
比高大的大將軍還要高出一個頭。
他的額角很寬,皮膚卻繃得很緊,咀已很大,笑的時候,隱約可見他的舌頭盤在那兒,仿佛還非常的長。
鐵手跨步而出。
臨出陣前,追命低聲在他耳際說了幾句:“這是個人物。”
“他能忍氣。”
“高手通常失於氣高,不能容物。他能佯作懼戰,自貶身價,使人小覷,造成疏失,如此沉著虛懷,這才是可怕之處。”
鐵手點頭,隻說了兩個字:
“謝謝。”
雖說追命隻是鐵手的師弟,但金玉良言,無分輩份尊卑,隻要有道理的予以吸納,那就受用無窮了。
追命闖江湖,要比鐵手還多、還久、還長,所以閱曆遠比鐵手豐富。
鐵手很重視追命的話。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身經千戰的鐵手,還能活到現在,而且越活功力越高,越來越審慎沉穩。
鐵手行了出來,跟溫吐克打了一個照麵。
他說:“我來這兒之前剛剛跟令兄討教了一番。”
溫吐克冷冷地道:“我有很多個哥哥,你指哪一個?”
鐵手道:“溫吐馬。”
溫吐克馬上目光一長:“你從‘朝天山莊’出來的?”
鐵手道,“令兄的‘毒’,確有過人之能,令我大開眼界。”
溫吐克冷哼道:“你把他怎麼了?”
鐵手道:“以他的武功,我哪能將他怎樣?聽說吐馬哥的‘毒’字毒雖然難防,但吐克哥的‘瘟疫’更防不勝防,這可請手下留情了。”
這番話就算是敵人說的,無疑也十分動聽。
溫吐克笑了。
一笑,又讓人瞥見那盤在咀裏的好長的舌頭。
“好,你既然這樣說了,我們就文鬥吧。”
鐵手已在早些時候“見識”過“文鬥”:
——那是梁癲和蔡狂的大決戰,單是“文鬥”,已夠天昏地暗、地動山搖了。
鐵手微笑道:“也好,文鬥也許比較不傷和氣。”
溫吐克昂然道:“反正,決戰最重要的是結果,過程是不重要的。”
鐵手道:“世上一切事,都不一定有結果,結果也不一定是對的,而且今天的結果也不見得就是永遠的結果。我重視的是過程。隻求有結果的人,往往沒有好結果。”
溫吐克嘿然道:“我們鬥的是武功,不是口。”
鐵手即肅然道:“卻不知是怎麼文鬥法?請指示。”
溫吐克笑了,舌尖真的在口裏打顫:“我們是朋友,對不對?”
鐵手道:“如果你當我是朋友,我也一定當你是朋友。”
溫吐克伸出了手,紅得鮮豔欲滴的舌尖已顫伸至上唇舐著:“是朋友總可以拉拉手、握握手吧?”
他雙手握向鐵手。
鐵手忽然明白了。
——這不是握手。
而是過招。
——這種過招比真的交手還歹毒狠辣!
這種情形,在不久之前,鐵手已曾經曆了一次。
——那是溫情對他的鼻子伸出了手指。
但那時溫情並沒有下毒。
(而今可不然了!)——溫吐克可不是溫情!
但鐵手沒有閃開。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凡是該打的仗,就決不避戰。
鐵手反而伸出了手,迎向溫吐克。
——還帶著溫和的笑容。
兩人。
四手。
一握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