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情況, 聶慈也不著急。
此刻的她正站在筒子樓的陽台上,緊閉雙眼,仔細回憶著原身從小到大的經曆, 三十多年來的一切事無巨細地顯現在她腦海中, 信息量多到爆炸。
聶慈之所以要翻找原身的記憶, 不是為了利用輿論攻擊明家父女, 而是想在那些父女相處的日常中找到聶家菜的精髓。
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明耀文會在接手聶氏酒樓後不久躋身於豫市富豪之列, 緊接著又成為聞名華國的大廚, 而明嘉音則繼承了他的天賦, 成為廚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甚至還得到了桓家人的賞識,讓明家未來的路愈發順遂。
現在自己成了原身, 不僅要洗去被明嘉音潑在身上的汙水, 還要將明家人欠原身的債,一筆一筆討回來。
說起來有些可惜,作為豫市最頂尖的名廚, 聶書魏不是沒想過將女兒培養為一名優秀的廚師,但原身的興趣不在廚藝上,早幾年她還幫著父親打理酒樓的生意, 等到結婚以後,原身忙於照顧年幼的繼子繼女,分身乏術, 便不再管理酒店的日常事務。
反倒是明耀文,對管理酒店十分感興趣,日日跟在聶書魏身後,不是學習聶家菜的精髓, 就是結交嶽父的人脈,汲汲營營的態度尤為明顯。
聶書魏不僅一次提醒過原身,讓她提防著明耀文,可原身愛極了英俊溫柔的丈夫,不覺得明耀文會背叛她,對那個男人毫無保留。
可惜明耀文卻辜負了她的信任,在聶書魏撒手人寰後,他撕破了虛假偽善的麵具,用鋒銳的獠牙狠狠啃噬著原身的骨血,將聶家所有的財產都收入囊中。
甚至還刻意放出莫須有的黑料,打算逼死原身,消除所有的隱患。
認清了目前的處境,聶慈很清楚,她想要奪回聶家的一切,就必須在廚藝方麵下功夫。
畢竟聶書魏留下的是一座頗有名氣的酒樓,而經營酒樓最為關鍵的就是主廚的烹調技藝。
女人抬腳走進廚房,從冰箱裏翻出凍得硬邦邦的小黃魚、肥豬肉,以及市場上買來的細掛麵
。
她將小黃魚放在盆裏解凍,把雪白的肥豬肉切成細碎的丁,放進燒熱的鍋裏,油潤的香氣伴隨著滋啦啦的響聲在昏暗的廚房彌散開來。
原身年幼時,聶書魏經常會給女兒做這碗黃魚麵,雖然沒有用鮑魚、海參之類的珍貴食材,但對廚師基本功的要求卻極高,若是湯頭熬煮的不夠入味,火候稍有變化、調味相差毫厘,這碗黃魚麵就是失敗的。
做菜最難的就是對火候的把握,這一點聶慈占了便宜,上個世界她以鑄造鐵畫為生,用的是最傳統的紅爐,火勢比灶台還難掌控,經年累月曆練下來,現在她對火候的敏銳程度不遜於任何一名廚師。
按照記憶裏的步驟,等豬油燒熱,聶慈用筷子夾起醬油醃製過的小黃魚,放入鍋中以小火慢煎。
小黃魚是凍貨不假,但品質還過得去,本身攜帶的腥味不算濃,被豬油一煎,最外層薄薄的表皮就已經酥透了,配上金華豆豉、甜酒和秋油調味。
等到湯汁收幹時,裏麵蒜瓣似的魚肉還保持著軟嫩的口感,香氣格外誘人。
在經曆第一個世界前,聶慈就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原本的她對自己並不了解,但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的計算能力和記憶力極其出眾,什麼時候該往鍋裏添多少水,她都能依照聶書魏的做法複刻出來。
沒多久,一碗香氣撲鼻的黃魚麵就出鍋了。
麵條不是那種入口即化的綿軟,而是格外柔韌的口感,配上香濃味美的魚湯,不僅滿足了聶慈隱隱抽痛的胃袋,還讓她緊繃的心神逐漸平複下來。
不過與聶書魏相比,現在的聶慈還差得遠,甚至都趕不上辜負了她的明耀文。
明耀文終究是聶書魏親手調教出來的徒弟,她父親將自己一身本領傾囊相授,再加上十幾年的灶上功夫,廚藝自然差不到哪去。
好在聶慈的心態不錯,並沒有因為這樣的現實感到挫敗,反而呆在廚房裏不斷思索,複盤自己煮那碗黃魚麵的每一個步驟,想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聶慈琢磨了整整一天,直到
夜幕降臨,繁星布滿整個天穹,她才找到答案。
除去食材本身的差異外,調味和刀工也是影響極大的兩個因素。
由於小黃魚冷凍過,肉質不適宜改刀,再加上她調味時按照鮮魚的分量進行,不懂得靈活應變,做出的黃魚麵隻能算是合格而已。
聶慈是個很好強的人,什麼事要麼不做,要麼就要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