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南舟獨自將幾個孩子撫養成人, 行動力自然不差,當晚回家以後,便將閑置已久的書房收拾一番, 又把閣樓中的雕刻用具取出來,分門別類的擺放在木架上。
雖然聶南舟在雕刻一道上沒什麼天賦,也從未係統學習過雕刻知識, 但她到底出身於聶家, 耳濡目染之下,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因此她布置出來的工作室似模似樣。
聶漁曉走進工作室逛了一圈,突然間,她的膝蓋碰到了一隻紙箱, 裏麵裝著淺白色的塊狀物,瞧著頗有分量。
“媽媽,這也是外公留下來的東西?”
聶南舟瞥了眼, 彎下腰, 拿出一塊放在掌心裏掂了掂,篤定道:“這應該是某種樹木的枝幹。”
坐在桌前的聶慈點了點頭, 她在本子上寫下幾行字,直接遞到聶南舟母女麵前。
【這是毛竹的竹節,可以用來製作竹刻, 我以前沒學過雕刻, 便想著用竹節來練習】
“還有這種顏色的竹子?”聶漁曉雙眼瞪的滾圓。
【竹節是製作竹刻的材料,事前經過處理,先是熬煮,而後連續暴曬了整整兩年,表皮勻白而無雜色, 內裏呈現出一種橙紅】
聶慈從養母手中接過那塊竹節,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表麵的節疤,這些自然形成的痕跡看起毫無美感,甚至可以說是有礙觀瞻,但對於聶慈來說,卻是極具獨特韻味的符號。
經過前幾個世界的磨礪,她的畫技並不遜於任何國畫大師,因而在短短一瞬間,她便判斷出這塊竹節適合何種圖案。
工作室的燈還沒來得及更換,在昏黃光線映襯下,養女麵容恬淡,神情無比專注,仿佛要從竹節上瞧出一朵花來。
聶南舟不想打擾養女,她拽著聶漁曉的胳膊,把人帶了出來。
“您為什麼拉我出來?我還想跟姐姐說幾句話呢。”聶漁曉小聲咕噥著。
聶南舟闔上房門,揉了揉女兒的發頂,叮囑道:“對於雕刻師來說,思考比雕刻還重要。”
嘴上這麼說著,聶南舟不可避免的想起魏叔延來,後者自私自利,那份貪婪與魏振遠如出一轍,讓她不由歎了口氣。
聶慈沒有察覺到養母和養妹已經離開了工作室,她將竹節放在長桌上,打開台燈,用鉛筆在深青色的表皮上勾畫幾筆,山巒疊翠,流水潺潺的景色便躍然而出。
下定決心學習雕刻後,聶慈認真做了功課,竹刻有一種技法名為“留青”,顧名思義,就是在雕刻過程中保留竹子自身的那一層竹青,竹青光似琥珀,觸手生溫,即便比不得寶石耀眼,卻別有一番韻致。
聶慈之所以選擇留青竹刻,是因為她剛接觸雕刻,這種技法與紙上作畫相差不大,對她來說難度最低。
聶慈抿了抿唇,三指並攏,捏住平刀的刀柄,以刀為筆,按照自己腦海中的那幅“畫”一寸一寸開始勾勒。
她本身的繪畫功底不差,但以毛竹充作畫紙還是頭一回,竹節與熟鐵不同,這種材料不夠強韌,韌性也稍顯欠缺,必須控製好力道,否則便會毀掉這些材料。
隻聽哢嚓一聲,聶慈手裏的竹節碎成幾片。
聶慈也不氣餒,重新從紙箱裏取出一塊竹節,先進行觀察,再著手雕刻。
忙碌了整整一夜,她倒是雕出了一幅完整的圖畫,可惜這件竹刻匠氣太過,畫中的狸貓完全沒有靈性,即使看起來精巧,聶慈依舊不算滿意。
對於聶慈來說,先前鑄造鐵畫的經曆對雕刻確實有所幫助,卻也存在著一定的阻礙,畢竟她既往的發力方式大開大合,更偏向於鑄造,但竹節、玉石等材料都與熟鐵相去甚遠,她必須及時調整發力方式,才能盡快適應這些材料。
聶慈利用最後殘餘的一縷灰芒提高了身體素質,她甚至沒有感覺到疲憊,抻了個懶腰,便將雕刻好的筆筒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來到衛生間洗漱。
聶漁曉起床時恰好看到了這隻筆筒,表層的狸貓活靈活現,正伸出爪子撥弄花壇裏的牡丹,那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委實討喜。
聽到衛生間裏傳來的動靜,她快步走了進去,忍不住問:“姐,你什麼時候買的筆筒啊?”
聶慈不緊不慢地洗了臉,才衝她比劃:
【不是買的,是我昨晚雕的】
聶漁曉沒有係統學習過手語,但養姐身體有殘缺,她接觸手語的年頭也不算短了,不可能領會錯她的意思。
“姐,你說這是你雕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