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慈將碑帖上的文字篆刻在玉料上, 等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將數百年前的筆跡鉤摹小半。
放下手裏的平刀,聶慈仔細將掠影收好。
即使當初與徐宿年達成合意, 由這人挑選玉雕抵債,她仍覺得不太自在,畢竟掠影對她的意義非同一般, 而玉雕隻不過是出自她手的作品而已, 時日越長,留下的件數越多,兩者的價值並不對等。
聶慈沒再深想,隨手點開一個小報的頁麵,謝穀宇夫妻倉皇不安的麵龐出現在版麵上。
他們如同過街老鼠一般, 早已落得人人厭棄的地步,非但不敢來找聶慈的麻煩,還灰溜溜的折返c市。
聶慈沒打算再對夫妻二人出手, 因此她也不知道, 謝穀宇和孫芳堪稱悲慘的未來。
這對夫妻好不容易回到老家,唯一的兒子因為網上的新聞, 被所有的同學鄙夷輕賤,那些充滿侮辱性的言辭,讓這個孩子徹底恨上了謝穀宇夫妻, 等他長大成年、羽翼漸豐, 便徹底拋棄了待他如珠似寶的親生父母,躲到千裏之外的某個地方。
最後謝穀宇和孫芳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死在了寒冷的冬夜。
而現在,聶慈則將目光投注在魏家與雪依身上。
綁架事件發生前, 魏振遠一直屬意魏叔延擔任自己的接班人,畢竟魏叔延是魏家唯一的男丁,可惜為了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他做了許多上不得台麵的蠢事,讓魏振遠失望至極,索性將另一個女兒魏熙送進公司。
魏熙隻比魏叔延小兩歲,但無論能力還是野心,她都遠遠超過魯莽衝動的魏叔延。
魏熙甫一進入魏氏集團,就完成了好幾個項目,讓魏振遠及公司的所有董事刮目相看。
對於這種情況,魏叔延還沒有察覺到不對,倒是雪依先發現了端倪。
就算雪依對魏叔延的感情不算深濃,將來也會嫁給這個男人,自然要牢牢維護住他的繼承權。
借助魏叔延在公司的影響力,雪依使了點手段,讓魏熙吃了大虧。她還想趁熱打鐵,便拿出近些年的設計稿,準備打造一批國風珠寶。
為了給這批國風珠寶造勢,魏氏集團特地將雪依勾畫的設計圖發到官網。
雪依在大學時期選修了珠寶設計的相關課程,她不僅精於雕刻,還擅長使用色澤濃麗的寶石,做出令人眼前一亮的飾品。
此時聶慈呆在工作室內,她盯著幾張圖紙看了半晌,唇角倏忽勾起一絲冷笑。
雪依確實對珠寶玉器有著敏銳的感知,但她所謂的設計,完全是複刻前朝遺留下來的珠翠首飾,還將獨屬於自己的印記鐫刻在這些珠寶之上。
聶慈曲起指節,似有若無的輕叩桌麵,過了不知多久,她發現了蛛絲馬跡,也算是一個合適的突破口。
自打魏熙擔任了魏氏集團的部門經理,雪依深感壓力,她害怕魏叔延比不過自己的妹妹,被魏熙反咬一口,奪走所有的權力,最後淪為喪家之犬。
因此,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拿出手中所有的珠寶圖稿,魏氏總設計師甫一看到圖稿,便預感到這樣的款式會爆火。
果不其然,公司將圖紙和珠寶樣品發在官網上後,有成千上萬的顧客打電話谘詢,甚至b市日報還想對國風珠寶做一期專訪,讓所有人感受到國粹之美。
這麼好的宣傳機會,雪依自然不願錯過。
她親自將融入雕刻元素的珠寶送到b市日報的展廳內,剛準備跟頗有名望的主持人打聲招呼,便瞥見了坐在休息室的嘉賓,那副豔麗出眾的容貌,不是聶慈還能有誰?
雪依的神情變得不太自然,她抿了抿唇,衝著工作人員小聲問道:“聶慈為什麼會在這裏?”
工作人員聽過二人之間的齟齬,解釋道:“這次專訪除了您以外,還有來自b市博物館的嘉賓,聶小姐貌似是嘉賓之一。”
雪依下意識皺了皺眉,不知為何,對上聶慈平靜無波的眸光,她隱隱生出幾分不安,總覺得某些事情逐漸脫離了她的掌控。
正當雪依猶豫著要不要拒絕采訪時,聶慈陡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麵前。
聶慈晃了晃手裏的圖稿,飛快地在紙上寫道:【雪依小姐設計的珠寶委實精美,就像這隻白鶴形狀的玉石胸針,振翅欲飛,飄渺出塵,透著絲絲縷縷的仙氣。】
雪依抿緊唇瓣,眼底蘊著濃濃警惕,顯然沒把這番誇讚的話當真。
她跟聶慈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無法調和的地步,隻有將對方徹底踩在腳下,她才能安心。
恰在此時,胡館長走到近前,他盯著玉鶴胸針看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