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辛辛唯一放心不下的, 就是被困在學校禮堂中的地縛靈,當初她剛變成遊魂,若不是得到了單善的庇護, 指不定會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因此,她才鼓起勇氣提出這樣的請求,倒也沒有勉強聶慈的意思, 畢竟隻有極其強烈的怨氣, 才能滋養出地縛靈, 單善學姐的死肯定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
“我會盡力而為。”聶慈語調柔軟又溫和,牧辛辛卻聽出了其中的堅定。
她抿唇笑了笑, 沒有再在眷戀的人世間多做逗留, 免得自己舍不得離開。
她未曾回頭,沿著一個方向越走越遠。
等牧辛辛的魂魄徹底消失後,聶慈來到隨城博物館, 繼續修複那幅未完成的《虎嘯圖》。先前聶慈調和了幾種顏料,修補了古畫殘缺不全的地方, 而後又仔細勾勒描繪出虎頭的形狀。
今日她要做的,便是畫虎點睛。
聶慈曾反複觀察過《虎嘯圖》的照片,發現畫中的白虎雙目尤為靈動,帶著一絲睥睨之意,若是下筆稍有不慎,筆鋒就會影響白虎的形態, 使其變得憨厚有餘,卻失去了百獸之王獨有的霸氣。
蘇逸和於教授站在聶慈身後,兩人不敢打擾專心致誌的少女,隻安靜地佇立在原地, 直勾勾地盯著畫紙。
過了片刻,聶慈突然動了,她用狼毫筆勾畫出虎目的形狀,動作無比流暢,彷如行雲流水一般。
於教授嗬出口氣,擦了擦眼鏡,漲紅的麵色不難讓人分辨出他有多激動。
最後的修補工作,聶慈幾乎是一氣嗬成,沒有絲毫停頓。
蘇逸走上前來,怔怔的望向於教授:“您覺得這幅畫修補的如何?”
於教授舔了舔幹澀的唇,啞著嗓子道:“我雖然不擅長書畫修複,但最基本的鑒賞力還是有的,也能看出來這幅畫修複的有多好,幾乎不見任何瑕疵,即使拿到拍賣會上,價格也不會比博山大師另一幅《魚戲圖》低多少。”
聶慈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淡聲道:“等墨跡幹透以後,就可以將《虎嘯圖》收起來了。”
蘇逸連忙道謝,“小道長,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我想了想,還是打算將賀子璞先生的真跡賣出去,不然把這種寶物放在身邊,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不久前,仲夏的那場直播讓不少人知道了江景圖的消息,價值接近千萬的畫作,足夠吸引某些人鋌而走險,蘇逸是個聰明人,即使心裏仍有些不舍,還是決定將江景圖拍賣出去。
“蘇逸,不如將賀子璞先生的江景圖賣給隨城博物館吧,我們肯定不會讓你吃虧……”
於教授滿臉堆笑,拽住蘇逸的胳膊,跟他商議江景圖的價格。
聶慈自顧自往外走去,不知為何,她沒來由的有些心慌。
青雲子曾說過,自己擁有最頂尖的修煉天賦,她的感知極其敏銳,因此聶慈非但不會忽視這絲異樣之感,反而提高了警惕。
聶慈回到九天觀後,沒有直接休息,反而找來了不少品相上乘的玉珠,用平刀在玉珠表麵篆刻一道道攻擊符籙。
引雷符、烈火符、溯因符、定身符,各種符籙一應俱全,足有一百二十八枚,即使遇到再獰惡的厲鬼也不怕。
她將這些玉珠裝進青雲子去年批發的香囊裏,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b市。
麵色蒼白的聶寧杳以手抵唇,劇烈地咳嗽幾聲,她端量著麵前這座頗有年代感的古宅,深深吸氣,抬腳走了進去。
古宅陰冷異常,除去獵獵作響的風聲以外,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聶寧杳用力咬了下舌尖,她知道這座古宅裏住著一個怪人,那個怪人不知活了多久,一看就是修為高深的山精妖怪。
原本聶寧杳不敢來找這個怪人,但他手裏有最後一部分玉質五官——玉鼻。
她想借怪人之手,徹底除掉聶慈。
這條回廊深幽而漫長,聶寧杳走到盡頭,將那扇虛掩的房門推開一條縫隙。
“有人在嗎?”她拔高聲調問。
周遭尤為安靜,沒有人回答聶寧杳。
她怕得厲害,隱隱還湧起一絲後悔。怪人的本領確實不小,但據說這位喜怒不定,會時不時斬殺進入古宅的人。
聶寧杳雖然失去了所有的妖血,卻不代表她願意自尋死路。
她猶豫片刻,將欲轉身離開,房間裏突然溢散出一股淺淡的草木香,清新,且帶著勃勃生機,能夠驅散身上的疲憊,與腐朽昏暗的古宅全然不同。
“你是誰?為什麼要來找我。”
聶寧杳以往隻聽過怪人的傳聞,從來沒見過這位古宅的主人,沒想到他的聲音如此年輕,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