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臉色蠟黃,身材消瘦,不過那少年的臉龐眉眼,都與記憶中那人七八分的相似。淮王不會記錯的,兄弟幾人年齡相仿,他與太子哥哥還有那人,從小幾乎朝夕相處,一起讀書習武。直到十四歲時他被聖上安排去了軍部曆練,遠離了皇宮。那一年,那人也不過才十八歲。為什麼,那人還這樣陰魂不散,連死了都不讓人省心,居然真有孽種留存世間?
衛斷情以為淮王會先是立威,用什麼大義凜然的話或者幹脆威逼利誘的讓他們就範。沒想到淮王直勾勾看著池歆,半晌無言。這是怎麼回事?易容之後的池歆沒那麼漂亮了吧?莫非淮王認識池歆,或者池歆的父母麼?
“王爺,有什麼我等可以效勞的事情麼?”衛斷情主動問了一句,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淮王定了定神,收斂了眼中陰霾之色,麵露和煦笑容,問道:“聽李先生說你有好藥方,我們不妨談一談?”
“王爺要買何種藥方?”衛斷情明知故問,隱約覺得淮王對池歆格外關注。
池歆看見淮王對自己微笑,心中卻覺得不踏實。就好像那不是錦衣玉冠的王爺,而是一條毒蛇。那是池歆身為獵物的直覺,從小見了太多對自己不懷好意的人,或嬉笑怒罵或是冷漠凶殘,那麼多人臉上細微的表情,其中有幾分善意與惡念,都瞞不過池歆的眼睛。
“聽說江湖人常用一種能提神的方子,吃多了卻成癮那種。”淮王也不兜圈子。
“李先生做成了同樣效用,卻不會成癮的,王爺若想要,李先生恐怕不會不給。”衛斷情也直言。
淮王說:“兩種方子我都要,這總行了吧。莫非方子是你的,李先生才不肯賣我。”
李琪慌忙點頭。
“方子的確是我的。”衛斷情隻能接下這話,繼續說道,“價錢也好商量。就是不知道,王爺除了方子,還想買什麼?”
淮王思量著姓段的究竟是哪一家名門子弟,又或者能有多少利用價值,試探道:“二位是江湖中人,如果出身名門想必並不願摻合朝中的事。”
衛斷情心說這人好虛偽,明明已經將他們逼到了這份上,還講這些假仁假義的話,要幹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不過對方這麼問,大約是並不曉得他是聖教的出身。李琪沒有泄露他們的身份,這或許是唯一能利用的一點優勢了。
“王爺,實不相瞞,我等是北地道上做買賣的,有利可圖的都能做,與名門正派也沒什麼往來。”衛斷情信口說道,“今日除了送藥,在下本來還想請李先生給我弟弟診病。如果能互惠互利,說不定大家都有好處賺。”
衛斷情不是沒懷疑過淮王的立場與目的,甚至懷疑淮王就是那攪動江湖風雨的幕後黑手。那樣更好,既然今日麵對麵,總比一直找不著藏頭露尾的痛快。淮王就算是防著聖教,也不可能親眼見到他確認他的身份。何況此時,各種傳聞都是魔教在北方現身,想來淮王這邊的消息不一定靈通。
比上一世早了將近五年,就算淮王一直處心積慮謀劃什麼,這時候或許也還在布局尚未謀定。並不一定如他上一世經曆過的那麼清晰刻骨。所以一切未成定局,一切都還有變數。
這一世,衛斷情遇到了喜歡的人,有了想要保護的目標,對未來更多了美好憧憬,他要活下去。要與池歆一起闖過難關,好好活下去。
“哦,隻要有利可圖都可以做麼?”淮王頓時來了興致,“那麼李先生若能醫治令弟,您就願意與本王交易麼?”
李琪這時候趕緊出聲道:“等等,王爺,段老弟,令弟是什麼病症可否容老朽先看看。萬一老朽治不了,你們再談別的條件。”
李琪一朝失手,不敢再說什麼包治百病。衛斷情那麼小心守護的少年,萬一是什麼不治之症,淮王答應了能治好,他卻治不好,豈不是又要出亂子?
衛斷情當然希望李琪先給池歆診脈,一使眼色,讓池歆去到李琪身旁。
淮王卻笑著說:“本王保證能治好他便是,李先生不會治,本王就再找別的名醫。隻要你能做到本王要做的事。”
“王爺想要做什麼?”
“也不難,就是去京城給人送一樣東西。不過不能光明正大送,要輕功好一些,讓人察覺不到的將東西送去。”
“不是殺人越貨,隻是送個東西麼?”衛斷情質疑了一句,又立刻表態道,“在下的確擅長輕身功夫,若是那地方不難進去,悄無聲息送點東西應該沒問題。”
“本王會讓人給你畫好了出入的路線圖,等時機成熟送你入京,事成之後再接應你離開。”
衛斷情卻知道,淮王表麵上講的越是輕鬆,背後的凶險越大。畢竟這樣聽起來不太難的事情,淮王身邊就沒有個高手能辦到麼?何必花大價錢費了那麼多周折,又是買藥方、又是請旁人代勞?這活八成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要麼便是眾目睽睽的靶子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