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造出的勢,能讓大家相信新王後就是第一條預言中的“死而複生者”,那麼有誰還敢嫌棄她的病痛,又有誰還敢編排她不吉?
這正是宋萩荻打的如意算盤。
聰明人就是這樣,她話隻開了個頭,愛德就猜中了結尾。
然而愛德不止聰明,大部分事上,還挺……剛正不阿,頑固不化。
可宋萩荻是誰?
模仿小達人。
她同樣固執,為達目的,不說不擇手段,有些手段還是必要使一下的。
愛德剛側身不看她,嚴詞拒絕。
宋萩荻委屈的眼淚,立刻含在眼裏。
她也沒真哭,隻是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啜泣聲。
如此自然的白蓮表演,立刻騙過了愛德的眼睛,更何況他心中一向自帶卡特琳娜濾鏡,對“卡裏卡氣”的人或事,標準會立刻降低。
那雙冷淡又透著點不耐煩的眼,隻瞥了一眼過來,便不再看她。
宋萩荻忍住哭聲,盡量平靜地說:“老師,您說的對。是我太卑鄙了,即便接下來的處境再難,國王的情人們再怎麼針對我,我的心思也不該打到這個上麵來……”
愛德的眉頭,皺得更死了一點。
宋萩荻:“隻是……我不知道下次中/毒,我還能不能如此幸運,挺過來了。”
中/毒……?
茶會的事,愛德並不知情。
他大約聽說了事情的始末,但也隻是對外公開的說辭。
愛德驚愕看過來。
原來不是意外,她真的被人下/毒了嗎?
一行清淚順著淚線滑下,宋萩荻的時機掌握得剛剛好。
愛德頓時回想起很多後悔之事。
要是他能做得更多一些,考慮得更周全一些,或許卡特琳娜根本不會死。
愛德心裏的傷痛之處瞬間被這八分相似的麵孔激活,愛德思前想後,猶豫再三,他長歎一口氣,靠進椅背裏說道:“如果要這麼做的話,這事應該這麼操作……”
宋萩荻有營銷的點子,愛德有在這個國度、這個時代實操的經驗。
再加之他的人脈,他的資源,沒多久,新王後會不會是第一條預言中幸運之人的傳言,先是在貴族圈,緊接著逐漸往下,傳播開來。
消息傳播的速度,比他們想象中還快。
它發展的,也超出宋萩荻的意料。
原本隻是猜測的傳言,再傳回王宮,傳進國王耳朵中去時,已經變成了新王後死而複生,就是給王國帶來幸運的人。
國王先是不可置信,嗤之以鼻。
可這兩條預言,伴隨了他一生。
第一條他想去信,第二條他一點也不信。
可他不自覺地品了一會,畢竟他也是餐前會禱告,結婚時需主教行典禮賜福的信徒之一。
……不管是真是假,尚且不能怠慢了。
萬一是真呢,萬一她真的可以幫他躲避災厄,甚至躲避被取代的命運呢?
國王有些忐忑,有些不安。
不過在此之前,首先得消除新王後身上病痛帶來的不幸才行。
在國王的命令下,主教終於把洗禮儀式,提到各項日程之前。
他派了他最得力,最可能繼位他主教之位的神父,去往新任王後那兒,提前做一些準備。
穿一身黑,唯獨胸口銀色十字架閃閃發亮的男人,柔聲說道:“得令,主教大人。”
他站起來,高大卻不厚重的身形遮住了大半門口照進的光,隻在地上留下他濃黑的身影,男人起身往教堂外走。
腳步平緩而堅定。
陽光透過門口五顏六色色彩鮮明的玻璃窗,投射在黑衣男人身上,給他增添了幾抹豔麗的色彩。
可走出那段路,來到□□之下,他整個人如同迅速褪色的照片一般,清清白白,隻餘黑白兩色。
銀色的發,黑色的衣,蒼白的臉,淡色的唇勾起的弧度,柔和又脆弱。
男人同樣灰亮的眸,注視著藏在十字架後,吊墜上的照片,眼神中帶著絲絲溫情的慈愛。
“卡特琳娜……”
“啊,她怎麼能替代你,又怎麼會超越你?”
“不過是無聊的仿冒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