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芝漣正值年少,去江州前,方老夫人還說要給他在京中相看合適的貴女,等他回了京後,說不定身上就多了一門親事。他知道自己的表妹夏婉然傾慕著他,可方芝漣瞧不上她的出身,所以在聽了方老夫人的話後,他這才同意夏婉然的請求,護送她回江州。
雖然他對夏婉然沒有情意,但好歹是親戚,也不能把關係鬧得太僵。
方芝漣將所有的錯都遷怒在夏婉然的身上,好似忘了他回江州其實還有另外的一個原因。
那便是趁著自己還沒有成親,將那個他惦念了許久的豌豆黃姑娘給納為妾室。
誰也不曾想,方芝漣這一去江州,就徹底變成了一個無根的男子。
方芝漣眼神陰毒地看著夏婉然,如果不是三皇子有令,他早就把這個賤人給害死在後院之中了,當初三皇子說要讓自己娶她,可夏婉然連累的自己失了子孫根不說,還中了毒,她自然不配為自己的正妻。
成為自己的妾,已經是高看了她。
“夏婉然,伺候我喝茶,剛入口的藥太苦了。”
坐在圓凳上默不作聲的夏婉然小心翼翼地倒了茶,摸了摸杯,不溫不冷,她鬆了口氣。
方芝漣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夏婉然,直接用茶潑了她一臉,這個賤人的晚娘臉,真是讓自己的恨意加深。
“你給我滾出去!”
夏婉然抹了一把臉,眼神沒有波動,彎著腰像是個奴婢,畢恭畢敬地關上了房門。
她剛出來,就被一個丫鬟給拉到了另外一邊,遞給她幹淨的帕子,小聲說道:“表姑娘,你快擦擦吧,等會夫人說不定就過來了,看見你這個樣子,定是要對你發脾氣的。”
這丫鬟名叫鳴鶴,她是方芝漣身邊的丫鬟,對夏婉然甚是熟悉。隻是鳴鶴也沒想到,前些日子在方家還算是受寵的夏婉然,轉眼間就成了這幅狼狽模樣。
鳴鶴轉念一想如今方芝漣的慘狀,她唏噓不已,公子之前在方家同輩人中出類拔萃,可現在因為個禍事兒成了廢人。這個秘密現在已經是庶房中的禁忌,知曉的人並不多,鳴鶴會知道也是因為她是方芝漣的大丫鬟。
“表姑娘喝口熱茶吧。”
鳴鶴的善心讓夏婉然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抱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她現在的日子過得痛苦不堪,明明方芝漣被人廢了是他惹出來的事情,為什麼方家的人偏偏就怪上了自己?從前對自己溫柔的舅母日日折磨自己自己不說,連最疼自己的舅舅也成了另外一副麵孔。
你們該恨的是夏妙然,不是她夏婉然!
鳴鶴看著她紅著眼麵皮抽抽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有時候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表姑娘,說她可憐吧,她也可憐,但說她可恨,這話一點也沒錯。自己是府上的家生子又是公子身邊的心腹丫鬟,有些事總比旁人知道的清楚。
這個表姑娘不願意嫁給和她有親事的男子,便讓自己的庶妹替自己給嫁了過去,聽夫人的話語氣,好似那個庶妹還被毒啞成了個啞巴。
哎,不僅如此,她跟著公子回方家的時候,對外宣成是夏家的庶女夏妙然成了公子的妾室。當時自己就覺得這名兒好似在哪聽起過,後來還是夫人身邊伺候的老嬤嬤點明了自己,那夏妙然正是給表姑娘替嫁的人。
合著表姑娘是怕自己找人替嫁的事情被人發現,而且成了妾室總歸是個不好聽的名聲,索性她就頂了自己庶妹的名字。反正那個庶妹是借著她的名字替嫁,現在她用起庶妹的名字,十分的理直氣壯。
“鳴鶴?”
夏婉然喊了她幾聲都沒有應答,所以便伸手推了推她。
鳴鶴聽見她的聲音,下意識躲開了她的手,眼底的驚恐讓夏婉然心中苦澀。
鶴鳴連忙解釋說道:“表姑娘,奴婢剛在想怎麼給公子布置晚膳,一不留神就沒留心表姑娘的話。”
她之所以對夏婉然還算和氣,主要還是怕哪日夏婉然東山再起,故意針對自己,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賣她個好。像她這種能屈能伸的人,最讓鶴鳴忌憚。
夏婉然強裝歡笑,扯著嘴角算是把鶴鳴剛才的神色給掀了篇。
“表姑娘,你之前托我給你買的繡線和錦緞買回來了。”
自從夏婉然回了方家,她就再也沒有邁出去方芝漣院子一步,庶房夫人勒令她好好伺候方芝漣,而且夏妙然也不想出去見人,畢竟成了妾室不光彩,能不露麵就不露。
夏婉然聽言,露出了真誠的笑容,握著鶴鳴的手,說道:“鶴鳴,我會記得你對我的好的。”
自己現在孤立無援,就連外祖母也對自己有了芥蒂,所以自己得用心討好她。等外祖母原諒了自己,這以後在京城的日子就能好過了。
畢竟,方芝漣隻是庶房所出,他現在成了個廢人,外祖母理應高興才是。
“人呢?夏婉然人呢!”
房間裏又傳出了方芝漣的怒吼,夏婉然嚇得手一抖,連坐都不敢坐著,慌亂起身,顧不上和鶴鳴說話,就進去伺候方芝漣了。
“你這個賤人,給我跪下!誰準你在外麵偷懶?嗯?”
隨著他的罵聲,方芝漣砸東西的聲音讓鶴鳴眼皮子一跳,自己還是快些去請夫人吧,別又折騰的收不住場。
王氏剛闔上眼淺眠就聽見了自己的心腹嬤嬤的聲音,她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咒罵道:“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吵了我的清淨。”
“二夫人,公子院子裏的鳴鶴來了。”
王氏嘴角一耷拉,整個人的麵相更是刻薄,她長得隻能算是清秀,人老珠黃,不得夫君的寵,所以她將期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可沒想到
她眼睛不由得紅了起來,用帕子捂了捂臉,悶悶道:“把那丫鬟給我叫進來。”
鶴鳴一來,十之八九肯定是漣哥兒又在鬧了。
她聽了鶴鳴的話後,冷聲道:“就讓夏婉然受著吧,這是她欠漣哥兒的。那些被漣哥兒摔得東西,明兒我讓管家給你添置,漣哥兒院子也得加個小廝伺候,之前那不中用的玩意兒發賣出去了也不解我心頭之恨!”
她那前途無量的漣哥兒,命怎麼就這麼苦!該死的三皇子,怎麼就沒死在江州官路上!
她陰狠地咬著唇瓣,神色猙獰可怖。
漣哥兒,娘會幫你報仇的。
“姑娘,你快來看!”
“榴紅,妙妙剛喝完藥,待會兒你再來。”
榴紅看著院子裏多出來的那隻貓,焦急地咬著唇瓣。
陸焉是個混不吝,指著樂樂身邊的那隻黑貓,揶揄道:“該不會是樂樂拐回家的媳婦兒吧?來讓我瞅瞅是公還是母的。”
陸翹嫌棄地看著陸焉,靠近采蓮,小聲嘀咕:“我總覺得我哥變傻了,沒以前那麼精明了。”
采蓮意有所指,說道:“以前的日子難過,他作為男子自然要承擔起照顧你的責任。現在咱們被一個好主家給買了下來,日子過得安生,你哥哥沒了壓力,當然就變得活潑許多。”
陸翹扒拉著采蓮的肩膀,笑吟吟地說道:“我也覺得是這樣呢,我都胖了呢!”
說起這個,采蓮也頗為苦惱,二人對視一笑,誰讓聞人翎開了一家酒樓,缺什麼也不可能缺少吃食,人能不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