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沉地睡著, 手上無力,卻依舊固執地抓著向楠的手腕。
向楠沒法子,隻能一根根掰開。
少年被掰開的手指蜷縮, 在虛空中抓了幾下, 依舊想抓點什麼。
向楠想了想,把被角塞進少年微縮的手中,眼看著少年眉頭微鬆, 手一點點縮緊。
這才鬆了口氣, 匆匆跟著沈昀白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
皇城路遠, 北荒這一路暴雪不止, 鵝毛大雪將道路幾近封死, 沈鳴玉這具身體嬌氣地很, 輕易不能受凍,否則體溫立即上來。
這一路向楠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生怕生病耽誤路程。
車輪劃過積雪, 留下深深的痕跡, 倏爾車輪印又被新的落雪所覆蓋。
向楠靠在馬車一邊, 微微閉著眼睛, 他有些暈車, 這幾天在車上一直在睡,如今睡了許久, 卻是沒了睡意, 但清醒著卻又十分難受, 隻得閉著眼睛假寐。
車輪劃過一塊巨石, 車身劇烈地抖動。
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前撞去,向楠抬起眼皮,卻沒力氣抬起手扶住車壁, 眼看著往要撞上車頭的木板。他氣息微弱地喘了口氣,胸口起伏。
想象中的痛感並沒有到來,反而像是撲進了棉花裏一樣,很是柔軟。
怎麼?神仙下凡保佑了?
向楠迷迷糊糊的,開始胡思亂想,雙肩卻被穩穩地扶起,如梵音般溫潤的聲音響起。
“殿下,小心些。”
沈昀白雙目覆著白紗,漂亮的眼睛被遮擋著,可裏麵的擔心卻是藏不住的。
他同樣也穿得厚實,一身銀白鶴氅,油光水滑,是上好的毛皮。
向楠腦子不清醒,腦中隻浮現了一個想法。
怪不得跟棉花似的那麼軟。
他換了個姿勢,想靠得舒服些,僵硬的脖頸下觸感柔軟,抬眼望去,是沈昀白身上的鶴氅,果然是上好的料子,觸感溫軟,溫度一下子就升了上來。
“你把衣服穿上吧,我沒事。”
見脫了鶴氅,沈昀白一身輕薄單衣,身形單薄,向楠伸手就要將衣服還回去。
手上卻被穩穩地按住,隻見對方微微一笑。
“不必,昀白不像殿下般畏寒,”見向楠愣住,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吾自小住在祭神台,祭神台苦寒,昀白早已習慣。”
“倒是殿下,一身溫軟白淨皮肉,寶貝得緊,要好好將養才是。”
沈昀白不可拒絕地將衣服鋪得更舒適了些,見向楠依舊有猶豫的神色,倒是收斂了笑意。
“如若殿下不願保重身體,那麼昀白現在就下車。”
說著,他拉開了馬車的門,外麵的寒風飛雪刀一般往裏麵戳。
隻是這麼一瞬,向楠就凍得發抖,隻見眼前人臉色沒有半點變化,動作不減,似是真的要走出馬車外。
向楠急了,拉過對方的衣服。
“別,我會保重自己的身體。”
沈昀白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滿意的光,將車門關好,又撣去身上的落雪,這才坐到向楠的身邊,穩穩地入定。
從北荒到皇城路程雖遠,但途中日夜兼程,還是在幾日之內到達。
到了皇宮,本欲直奔皇帝陵寢。
卻被告知,路途遙遠,讓他修整一天,第二天再去麵聖。
向楠從皇帝身邊的宮人口中得知,他的幾位哥哥再前幾日就已經班師回朝,如今都已經麵過聖上。
他想多了解了解皇帝的病情,宮人卻不肯多說,露出為莫如深的表情。
“為何不肯多說?”
“殿下,陛下的事情咱家不敢亂嚼舌根啊,您明早自己瞧瞧吧,就莫要為難奴了。”
侍奉的大太監嘴也緊得很,多問一句,便逃也似的跑了。
隨行的宮人把向楠送回了摘星閣,沈昀白暫時回了祭神台。
剛一入門,一個狼狽的人影就撲通一聲跪在向楠麵前。
“殿下,你可回來了!您把明允一個人放這,可叫我怎麼活呀!”
“自小跟著殿下,如今離了殿下這段時日,是茶飯不思,恨不得跟著殿下去了。”
這人一邊說一邊嚎啕大哭,花貓似的臉逐漸顯現出全貌來,向楠認出是沈鳴玉的貼身小廝,被他誇張的說法給驚到了。
“不用這麼誇張吧,快起來,我這不已經回來了嗎。”
向楠一邊說,一邊想拉他起來。
他實在是不會應付這種場合。
手剛一伸出,卻被明允的手扯住,向楠一時不察,被拉到了地上,剛想質問,耳邊卻附上一道聲音。
“殿下,如今宮中到處是樓太傅的耳目,我隻能用這種方式,請殿下恕罪。”
樓笙南?怎麼會這麼快?
向楠心中翻起軒然大波,麵上依舊保持著配合。
“明允啊,下次定帶上你,你就不要哭了!”
“殿下嗚哇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