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指尖閃著淡藍的光澤, 隨意點在了顧枕星的眉心,如今他靈脈和道心皆已恢複,頃刻間便回複了巔峰時刻, 離飛升隻有一步之遙。
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向楠從乾坤袋裏取出火絨花。
火紅的花朵長開不敗,枝幹帶著淡淡的灼熱感。
要壓抑魔族的血脈,火絨花的使用方法與修士恢複靈力大有不同, 會萬分痛苦, 甚至一瞬間失去原有的修為, 短暫地變為凡人。
不懂火絨花的人, 會以為自己被廢了全身修為。
這也是為什麼原主明明是為了救顧枕星, 卻被顧枕星誤認為是不顧師徒情麵, 加害於他,引出了後麵將原主練成爐鼎的小黑屋事件。
他將火絨花碾碎,融合水靈氣打入顧枕星的丹田之中。
顧枕星目光沉沉, 凶狠地盯著他, 身子不能動彈, 嘴上卻不饒人。
“楚玉衡!!!”
“你往我身體裏打了什麼?”
丹田裏如同火燒, 像是有一桶沸騰的水反複翻滾, 劇痛從丹田蔓延到四肢經脈,他的靈氣仿佛一點點被抽走, 四肢宛如被烈焰灼燒。
他忍著疼, 努力不喊出來, 整個人已經宛如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顧枕星雙目通紅, 死死盯著向楠。
向楠心裏暗嘖了一聲,看顧枕星這樣就知道對方誤會了自己。
不過他也不急於解釋,反倒是憑空變出了張凳子, 好整以暇地坐著觀察對方每一個表情。
眼看著白衣青年坐下,眸中顏色淡淡,仿佛他顧枕星的生死、痛苦掙紮全然與之毫無關係。
他經脈中持續不斷的疼痛似乎也沒那麼明顯,他怒火中燒,竟是嘔出一口血來。
“楚玉衡!!我何嚐對不起你?倘若你痛恨魔族,大可將我逐出師門,緣何如此折磨我?!”
他神色悲愴,一身修為已經被盡數化去,從一介修士變成凡人,是很少有人能接受的了的。
“那我又何嚐對不起你?讓你要害我飛升無望?”
向楠淡淡地替原主問出了這個問題。
少年本來絕望癲狂的臉上微微一怔,他囁嚅著沒能反駁。
他用火絨花清理靈脈的時候,在丹田處感受到了一絲淡淡的魔氣,正是這一絲平日裏對斂華仙尊來說絲毫不足為道的魔氣,讓天道降下了九九八十一道嚴苛的天雷,直劈得原主修為倒跌,道心破碎。
說來也好笑,自己寵著護著的徒弟非但毫不感激,還借著愛的名義屢屢給原主下絆子。
難道一句愛,就能顧原主的人格理想於不顧?
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繞是置身事外的向楠也不免有些生氣。
“你知道自己有魔族血脈,會引來禍端,為何不提前告知於我,縱使你不想說,為何要害我無法飛升?”
顧枕星沉默了,他從未考慮過這些,當他做出這件事的時候,隻是因為想這麼做。
想到那個如九重天仙人般的白衣仙人再也無法出現在他麵前讓他煩心,他就忍不住焦躁不安。
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可如今麵對青年的詰責,他又莫名開不了口。
因為,對方在傷心。
那個高高在上的白衣仙尊看上去很傷心。
眉心一涼,他的身體恢複了知覺,強烈的痛楚耗費了他太多的體力,他不由得往前倒去,卻被穩穩地扶在了椅子上。
他試著運轉靈力,丹田裏空空如也,這種任人宰割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恐懼。
“楚玉衡……我現在是不是變成了凡人……”
“你害我無法飛升,如今這般隻不過是便宜了你。”
向楠有意騙騙他,為原主出氣。
黑衣少年眸子沉了下來,他握緊雙手,現在無論是靈力還是魔氣他都感受不到了。
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他回憶起楚玉衡最初撿到他的時候。
落魄困窘的少年抱著一塊冷掉的饅頭,被大戶人家的家丁包圍著踢打。
那塊饅頭又硬又冷,可他當時覺得真是美味極了,就使勁咬在嘴裏,用唾沫星子弄髒弄臭,這樣就沒人和他搶了。
追出來的家丁冷笑了一聲:“給我砸爛他的牙。”
“我們府的東西即使髒了爛了,也絕不會給你這個乞丐。”
當他們拎起石頭,他的嘴裏傳來劇痛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以為自己完了。
此時,一道輕柔的靈力包裹在他的嘴上。
周圍的喧囂嘈雜也消失了。
再一睜眼,是一位白衣仙人高高在上地看著他,微微笑著,毫不嫌棄地撫摸他的發頂。
他把饅頭從他懷裏搶走,委婉地給他塞了新的。
又大又熱乎。
白衣仙人就是楚玉衡。
他有多喜歡他,就有多痛恨當年弱小卑微的自己。
向楠見人神情恍惚,也懶得再逗他。
“騙你的,這是火絨花,能夠暫時掩蓋你身上的魔族血脈,以後再也不會有魔族找上門來了。”
“那我的靈力……”
“火絨花洗筋伐髓,置之死地而後生,你現在試著吸收天地靈氣。”
顧枕星順著向楠的指示感受靈力的湧動,四周的靈氣都宛如被吸引一般朝著他的丹田進發。
僅僅打坐幾個鍾頭,他的修為又回來了。
而且靈氣修為更勝從前。
“顧枕星,是魔是人,你自己選。”
“你若為魔,我必為敵。”
“楚玉衡,謝謝……”顧枕星垂著眼眸,露出了些少年人的懵懂和乖巧,低著聲音喊了一句“師尊”,便化為一道光影消失在原地。
向楠驚了,看來這養徒如訓狗,巴掌甜棗要交換著給,以前都是慣的!
他整理了乾坤袋裏的凝脂玉靨草和火絨花,發現還剩下許多。
便將凝脂玉靨草用手指一點,種在了凝華峰後山,同時設了一個結界,淡藍的光芒昭示著大乘老祖的威壓,沒人敢靠近他的結界。
火絨花他就暫時放在乾坤袋,他已經有了一個絕佳的使用方法。
忙完這一切,向楠已經昏頭轉向,他撐在桌子上微微休息,滿月的月光透過窗戶打在青年如玉的麵龐上,像是絕佳的瓷器,上手溫潤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