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廂,莘小芝走出亭後,古海的雙眸再次闔上。
過了片刻,陰沉的天終究還是擠出了落雨,淅淅瀝瀝地灑落人間。
古海剛閉上的眼微微張開,烏黑的明眸透過眼睫,視線穿越水汽落在遠處。
他的笛聲依舊哀婉,響徹雲霧。
合眼靜聽的皇太後卻緊了緊眉頭,微微抬手,笛聲驟然停下。
“你意不在此,何以留住笛聲?”她睜開眼,牽扯著眼周深深的皺紋一並展開,目光沉靜安詳,“去吧。帶上哀家的傘,拿上桌上這盒青團給她。”
“遵命。”
古海沒有再說一詞,捎上東西後行了一禮便離去。
皇太後身邊的丫鬟都頗為不解。不僅僅是不解他們二人的對話,更是不解一向從容的古海法師腳步此刻竟顯匆匆。
走到長廊拐角處,古海腳步頓然停下。
不遠處,莘小芝正與一名長身玉立的男子共處一傘之下。雖聽不清他們的話語,可他能看見她臉上的巧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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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小芝拿著好心人送的傘走在路上,一路上所經之處,不少妙齡女子都以袖掩麵,側目紅臉看著她的方向。
她納悶了。
雖然她是海王,但她也是鐵直的海王。難道國內還有人傳她是磨鏡?
走到寮房前,貼身婢女春曉迎了出來,手中還拿著莘小芝尚未完成的刺繡帕子。
那是她瀝盡心血為皇太後準備的祝壽禮。
春曉神情慌張,向莘小芝行禮後急忙道:“殿下,壞了!方才夏茗不小心打翻了茶,殿下為古海法師繡的帕子也沾上了茶漬。夏茗已經在□□跪了半天了。殿下,該怎麼辦?”
這兩個傻丫頭。
沾上了茶漬繡花掩飾便是。且這方帕子才不是給古海的呢。
她笑笑,正欲解釋,忽然發現春曉正朝她身後點頭示禮。
她回頭,發現古海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
他怎麼會主動過來這兒?不對,重點是他何時來到的,是否聽到那方帕子的事!
她心底大叫不妙,卻絕望地看到他的視線已從那方稚嫩繡工的帕子轉移到她被針戳破的指尖。
莘小芝忙藏起手,卻顯得欲蓋彌彰。
她白皙勝雪的臉上因局促而染上殷紅,想了想還是打算解釋清楚這方帕子不是給他的。
古海躬身作禮,溫潤爾雅:“太後娘娘吩咐貧僧將這盒青團送來。”
後頭的春曉聞言忙上來接過他手中的青團,卻被莘小芝伸手攔下。
她聽了古海的話,把準備好的一腔說辭全拋到腦後,愣愣地眨了眨眼,問他:“這是……皇奶奶給我的?”
古海目光溫和清冷,點了點頭。
莘小芝心底暖暖的,整個人明媚了起來。
她伸手接過青團。
古海感受到她柔軟細膩的指尖劃過他的手背,所過之處皆冰涼。
他垂眸,正好對上莘小芝儼如星空的盈盈雙瞳,眉睫輕動,嬌唇微揚,笑的甜美又柔軟,似是心情不錯。
起碼,比方才對著那男子笑得更開心。
她說:“多謝小法師專程送來1
“殿下有禮了。”
雖然他嘴角一如既往噙著淺淺笑意,莘小芝卻總覺得他看起來也心情不錯。
不不不,他怎麼可能會有心情波動?大概是她心情愉悅,看什麼都覺得是愉悅的吧。
古海見她無甚吩咐,立掌於前,行禮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