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第二章 心事(1 / 2)

柳枝新條初成,被雨這麼一洗,鮮嫩得讓人從心底就喜歡,長安在柳樹下停住腳步,挑了一條最好看的折下,隨手往身後一丟,丟完才想起來背簍給趙崢了,隻好轉身去撿。

“都是泥,髒了。”趙崢伸手扯了條更長的遞給他,“換一條。”

長安拿在手裏玩,又摘出一片最完整幹淨的柳葉,遞給趙崢:“吹。”

趙崢接過來,捋平繃緊放在唇間,吹起一首曲子,曲子沒有名字,隻有一小段歌詞,是長安親娘以前教給兩個小孩的。

少年兒郎,江湖情長

一朝驚世,四海名揚

目無餘子,自在輕狂

不愛黃金,不羨鴛鴦

孑然一身,老來淒涼

夢醒枕濕,悔恨彷徨

故鄉不複,伊人何方

伊人何方

大意是講一個年少輕狂的高手把情人給丟了,然而情人從哪來,為什麼離開又不說明白。故事悲劇,曲調也很悲傷,但長安十分喜歡,在他家被滅門那段時間,長安晚上睡覺總是哭,趙崢便守在他床邊,一遍一遍給他唱,才慢慢把人哄安生,十幾年了都沒有聽膩。

綿綿的曲調慢悠悠飄蕩在滿地明媚的春光裏,意外的和諧,長安認認真真觀察著他,也扯了一片,偷偷放在嘴巴裏試著,可是普通的柳葉在趙崢手裏是寶,到了他這裏依然是柳葉,怎麼出氣都隻是“噗”一聲,眼見能看到家門了也沒出一個調,隻好放棄了,賭氣將柳葉扔在泥水裏,順便上去踩了一腳,害趙崢笑得吹破了音。

長安“哼”了一聲,加快腳步不跟他一起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看見前方家門口有個人在往回走,雙方正好相遇。

“長安。”來者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美貌少女,懷中抱著一個木製食盒,見到長安笑吟吟地將食盒遞給他,“正要去你家找你,新做的栗子餅,給你嚐嚐。”

長安接過食盒,一聲“謝謝”說得倒是流暢。

“好孩子。”少女憐愛地看著他,又轉向趙崢,欲言又止,目光流轉,似乎在期盼他說話。

然而趙崢沒有跟她搭話的意思,嘴裏還叼著一片柳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眼睛亮如星辰,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少女愣了片刻神,雙頰飛霞,最後隻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匆匆離開了。

她比一般的女孩子要漂亮許多,也聰明許多,不去正麵找趙崢,而是先跟長安打好關係。

長安抱著食盒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試圖讀懂他們的眼神交流,等少女離開,才對趙崢說:“怪怪的。”

趙崢一肚子的氣悶了一晚上,如今被長安問出來,可是找到傾訴對象,恨不得把所有事都倒出來宣泄一番:“我跟你講,你別跟別人說埃”

長安點點頭。

“昨晚我不是在廚房睡了會兒嗎,聽到娘跟爹說,王嬸找她給我說親,說的就是謝珍珠。“趙崢飛快說道,末了問,“她想給你當嫂子,你覺得怎麼樣?”

長安糾結了,想了半天才輕輕搖搖頭:“不好看。”

這話可就冤枉謝珍珠了,雖不是什麼傾國傾城姿色,但也眉目端莊,肌膚勝雪,算是十裏八村最出眾的姑娘,然而他們都是見過天下第一美人的人,這般小家碧玉並不能入眼。

“我也覺得。”獲得了支持者,趙崢十分滿意,優哉遊哉地走在長安前頭開門,“你哥我要娶媳婦兒,起碼也得是個公主吧。”

長安想了想,回答道:“對。”理當如此,這天下最尊貴的少女就是公主,隻有公主才能配得上他哥,不過又很舍不得珍珠,有些遺憾道:“挺好吃的。”

趙崢照著他腦門彈了一下:“你也太容易被收買了吧。等你哥娶了公主,皇宮禦廚隨你吃,還舍不得這個。”

長安一想,是這麼個道理,還是娶公主收獲大,也就釋然了。

大門是鎖著的,爹娘都在店裏還沒有回來,趙崢將背簍往地上一扔,三兩步竄進父母臥房,熟練地從櫃子裏翻出一壇子黃酒,順道坐在櫃子上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兩大口,一抹嘴歎道:“舒服——”

長安打了盆水,把手和臉洗得幹幹淨淨,又換了盆水,朝裏屋拉長聲音喊:“哥——”

趙崢戀戀不舍地將壇子歸於原位,檢查有沒有弄亂的地方,聽到長安又喊了一聲,一邊跑一邊抱怨:“來了來了,叫魂呢。”

長安指指臉盆,高冷地命令:“洗。”

趙崢洗臉時,他就從背簍裏搜出一堆梅子去洗幹淨,然後裝在瓷碗裏,一手拿梅子邊吃邊把碗遞給趙崢,弟兄倆一個接一個分食幹淨,長安意猶未盡,又去簍子裏捧出許多桑葚去洗,趙崢拍開他的手:“得了,吃那麼多涼的,小心壞肚子。天天上山藥沒采什麼零嘴兒倒不少。估計娘不會回來做飯了,哥去給你炒兩個菜。”

他幾步到了廚房,邊搜尋邊問:“想吃什麼?還剩點豬肉,炒個雞蛋怎麼樣?去幫我摸倆蛋來,園裏拔點菜和蔥,燒個湯。”

長安正在將采的東西分類整理,聞言便放下手中活計,去家中菜園裏拔了兩棵水靈靈的小白菜和蔥,又去雞窩裏摸,果然有兩個尚帶餘溫的新鮮雞蛋,交給趙崢,之後便站在一旁看他炒菜,趙崢趕他:“別擱這兒礙事,出去,煙這麼大嗆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