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江鎮雖然偏遠, 但大大小小也有六七百人,是趙崢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我不殺伯仁, 伯仁卻因我而死。
如若不是他一時之念離家, 這麼多人命,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不知是誰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額頭上, 順著臉頰、鼻梁流淌,形成一道道血痕,血滴流到了眼睛上,被睫毛擋住,他眨眨眼, 一瞬間的分身讓手臂中了一鏢,飛鏢很快被洶湧的內力彈開,眼前的所有都被蒙上了一層血色。
鍾憶北悠閑地站在暗處觀望, 看到這一幕唇角微微勾起,作為刺客, 隱閣的所有武器都是淬了毒的,隻要趙崢被開了一道口子, 他便是入了死局。
或者說,這一局從一開始就是死局, 畢竟他從未留過任何活口。
除了……
與此同時, 另一個人也在默默注視著局勢變幻。喬長老雖然氣息衰微, 但尚未受到致命傷, 躺在地上悄悄養精蓄銳,盯著趙崢暗道一聲“不好”。
趙崢尚且穿著苗疆人的服飾,藏青色的衣服上已經洇滿了斑駁的血漬, 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旁人的,頭巾不知在什麼時候掉了,長發散亂著,襯著沾著血痕的臉,宛如地獄裏走出來的修羅惡鬼,有一種詭異的邪氣,偏偏臉是正氣的長相,兩種矛盾的屬性混在一起,叫人看了隻覺得心驚膽戰。
隱閣的毒蔓延很快,可他像木人一樣無知無覺,除了殺戮還是殺戮,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狀態!
雖然現在看著他是占據絕對的上風,但對手皆是死士,隻要能動就會不停戰鬥,時間一旦拉鋸不下,最後被耗盡氣力吞食幹淨的,隻會是趙崢。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真正的惡鬼。
喬長老瞄了眼鍾憶北。
這隻才是最難纏的,隻不過他最喜歡玩弄獵物,不到獵物奄奄一息的時候不會出手。
喬長老咬咬牙:“橫豎是個死,今天就舍命陪英雄!”
他趁著鍾憶北正在看戲,暗暗運功,用最後的掌力劈開另一扇石門,朝趙崢喝道:“趙少俠,走這邊!”對方現在被刀氣包圍,靠近不死也傷半條命,以他現在的狀態,去拉他無疑自找死路。
聲音幾乎要震破趙崢耳膜,然而他並沒有反應,專心殺戮著眼前的隱閣刺客。
喬長老急得要死,忽然想到了什麼,靈光一閃,又衝他喊:“你弟弟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趙崢的身形一頓,臉上神情有一刹那的茫然,往喬長老方向望去,喬長老朝他做了一個跟隨的姿勢,扭頭出了金蠶洞,趙崢沒猶豫也跟了過去。
這個變故其實隻有兩句話的時間,鍾憶北的神情也隻凝固了一下,很快恢複氣定神閑的模樣,朝手下一擺手,眾刺客得令,往洞口湧去,一部分走另一個口子,他們已經來芙蓉洞裏踩過點,知道哪些洞相通,哪些是死路。
金蠶洞的出口是一條窄窄的小道,道兩側又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洞,沒有了火把,也沒有星月,洞裏伸手不見五指,喬長老扯著趙崢的袖子,聽著追兵細微的腳步聲,隨機鑽進了一個洞中,所幸不是死路,雖然窄但裏麵有很長的道可以走。
在洞裏跑了許久,確定暫時沒有追兵,喬長老才得以停下來休息,問趙崢:“清醒點了麼?”
趙崢點點頭,緊緊抿住嘴巴,見喬長老不說話,才道:“前輩,為什麼……”他在意識混亂滿腦殺戮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叫“弟弟”,這才如夢驚醒,隻覺胳膊劇痛。
“什麼為什麼,哪有閑工夫那麼扯。”喬長老擺擺手,“我知道你小子厲害,但你的體力不能這麼用,那群人耗不死你,鍾憶北還在那兒沒動呢,你走火入魔,不死也殘,就算不走火入魔,你也玩不過他。”
趙崢一驚:“他是個高手?”
印象中,鍾憶北似乎從未動過手,他見到對方的時候,對方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傷殘模樣,就連今天晚上,他也隻是站在那裏發號施令,僅僅在殺大祭司的時候撿起了刀。
喬長老歎了口氣:“當年之事若是有空我再說與你聽,你隻需要知道,我丐幫降龍十八掌天下無敵,十八掌隻有幫主能練,我們長老隻準練到十掌,然而我們幫主,也隻能練到十掌而已,我至今隻精通八掌,可是我剛才跟鍾憶北交手,發現他已經習得第十二掌,他的實力究竟如何,我連底都沒有探出來!”
降龍十八掌的威名,趙崢自有耳聞,更是目睹過,就連他爹說起來也是敬佩不已,不敢保證自己能贏過習得十八掌的丐幫,鍾憶北的最低線是十二掌,那他的實力……確實深不見底!
趙崢微微擰眉,低聲道:“那更是不能放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