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來自那屬於直覺的不安預感, 讓銀發賢者停下了手中正在繪製結界的動作，他抬眼看向麵前配合著自己填充咒文的煉金術師，欲言即止。
“格雷，不要分心。”菲裏德沒有抬頭，語氣平靜地提醒道。“我們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
“菲裏德……”大賢者難以壓製心頭的擔憂，他微微擰起了眉心，輕咬著下唇。“吾……感到很不安……”
對於格雷拉姆而言,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他不確定是自己的能力遭到禁止而產生的無意義焦慮, 還是預感帶來的真實警示。
“艾倫那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是現在的你可以去參與進去的。”煉金術師絲毫不受影響，他不客氣地聲明道。“專心點，不要浪費時間, 否則隻會延長你的渴望。”
“…吾知道。”
銀發賢者咬咬牙，眉間憂鬱卻是更深了。
“可吾的能力處於失效的狀態，這讓吾無法安心……。”
他們所在的地點, 是曾經神族墜落在大陸的一處遺跡。
這裏對神族有著絕對的壓製力，他的預言能力也遭到製衡，無法對弟子的處境進行觀測。
哪怕自己知道隻需要一定時間和菲裏德完成追蹤與誘捕‘他’的封印陣就能夠離開，可對弟子的擔心讓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不趁早消除這個隱患，你擔心的意外隻會變得更多。”
“……吾不想聽你說話了。”
他知道菲裏德這段時間消耗的魔力更多，他不過是獨自打下了屬於人類神殿, 處理一些被汙染的家夥。
而對方卻同時在亡靈與精靈的國界來回移動, 還能夠抽空協助艾倫完成封印亡靈族的目標。
可現在看起來, 菲裏德的狀態卻還是那麼迎刃有餘，也仿佛像永遠不會被任何外界因素影響到他的情緒與思考。
“哦，是嗎。”亡靈族說道。“那你可以考慮盡快完成手上的工作，這樣不但可以加快工作效率，也更讓我能早點閉嘴。”
“…………”
被接二連三不客氣地堵住話題，饒是大賢者在惱也沒
心思繼續談下去，他扭頭輕哼一聲，埋頭開始繼續進行自己未完成的結界繪製。
對方說的對，他能早點解決手上的任務，那就可以早一些回到弟子的身邊了。
隻有來自艾倫身上的氣息才能平穩他焦躁不安的心情。
很快在兩位傳奇級角色共同不眠不休地配合下，僅僅數日就用獨立創造的結界覆蓋了地下大半個遺跡的空間。
完全了這片區域的最後一個布置點，銀發賢者意識到煉金術師也在同步完成，絲毫沒有停頓地走向下一處地點，他也悶不吭聲地跟隨。
走在中途的格雷拉姆看著前方菲裏德的背影，心中莫名又湧上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煩躁。
有時候菲裏德這種超脫極致的冷靜理智，總會莫名地讓自己感到難以理解的焦慮，也會對他產生一種莫名想要發火的衝動。
從千年前就是這樣，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刻意動搖他的情緒，不……或者說他根本不會存在失控這種現象，哪怕是麵對艾倫。
弟子目前麵臨過兩次讓他產生不悅的事件，可那時候的菲裏德也展現出了一小部分能夠被控製負麵情緒。
這是格雷拉姆一直以來都想不通也羨慕的地方。
就如同他很清楚自己是不完全的作品——曾經的‘主人’希望他是美麗又聽話的仆從。
現實的自己卻很早就有了不服管教的心思，會質疑自認不合理的存在，甚至膽敢為了所愛去背叛曾經信仰的一切。
菲裏德卻不一樣，他是罕見的自然神族，無論是性格還是思想都是與生俱來的。
哪怕是當初麵對艾倫的死亡瞬間，他才泄露出一絲動搖，但轉眼就恢複了成平日裏那冷漠的態度，讓自己一度懷疑是不是看錯了。
那時候的格雷拉姆以為菲裏德根本不在乎艾倫，所以才會同意‘主人’再次製造一個新生命的條件。
他氣到失去理智，才會決絕地做出了從對方手裏搶奪艾倫靈魂碎片，毫不猶疑舍棄身份離開天上界那稱得上大逆不道的背叛行為。
……那時候格雷拉姆以為下次見麵，就會是對方來追殺自己的。
結果再
次看到菲裏德，他居然做出了那麼瘋狂的行為——徹底將自己的神格都汙染了，成為絕不會被發現神族氣息的不死者。
他對自己說，格雷，你走的太急了，留下的破綻讓我稍微花費了點時間。不過我都已經處理完畢，至少一千年內不會有人發現你的失蹤。
格雷拉姆頓時錯愕不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來到地下界之後，一直都沒有遭遇追殺的原因竟然是對方做的。
已經化身不死族的菲裏德又像是最初製造艾倫的時候，冷靜對他提出下一步的計劃內容，內容完美的讓自己根本無法拒絕。
……為什麼他總能輕易做到自己渴望卻無法達成的事情。
難道真是因為他屬於自然誕生，而自己卻是被製造出來，所以注定會有天生缺陷的產物嗎？
“打破了自然的輪回定律，所有被製造的生命……”
靜靜走在地下遺跡的過道中，銀發賢者像是回想起了曾經被擱淺很久的記憶，格雷拉姆喃喃道。
“有時候吾也會想……吾和艾倫有什麼不同？”
他們都是被製造出來的生命體，無非是種族不同罷了，本質一樣屬於來自神族的產物。
他認為自己存在缺陷，艾倫……也是一樣。
“這點上，我的看法和過去一樣。”菲裏德沒有停下腳步，隻是平靜地回了一句。“你們當然不同。”
“更高級一點的替代品？”
大賢者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越是察覺到兩者之間差距，他就總會產生這樣糟糕的念頭。
“格雷，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不會在替代品身上浪費時間……哪怕是最頂級的成品。”
煉金術師語氣始終很冷淡，但銀發賢者可以聽出潛藏的含義。
格雷拉姆無法反駁，和自己一樣的神造神族還有許多，沒理由對方隻對自己的態度與眾不同。
哪怕兩者最初的交集隻是在製造艾倫的合作，之後兩人更是成為同謀後，不知不覺竟然一直保持著關係直到現在。
“…啊，吾該感謝你的不同看待嗎？”
“如果你這麼理解，會讓
你覺得心情愉快的話。”亡靈族說道。“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