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來自那屬於直覺的不安預感, 讓銀發賢者不由得停下了手中正在繪製結界的動作, 他抬眼看向麵前配合著自己填充咒文的煉金術師, 欲言即止。
“格雷, 不要分心。”菲裏德沒有抬頭, 語氣平靜地提醒道。“我們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
“菲裏德……”
大賢者實在難以壓製心頭的擔憂，他微微擰起了眉心，輕咬著下唇。
“吾……感到很不安……”
對於格雷拉姆而言，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他不確定是自己的能力遭到禁止而產生的無意義焦慮，還是預感帶來的一種真實警示。
“艾倫那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是現在的你可以去參與進去的。”
煉金術師絲毫不受影響，他不客氣地聲明道。
“專心點，不要浪費時間, 否則隻會延長你的渴望。”
“…吾知道。”
銀發賢者咬咬牙, 眉間憂鬱卻是更深了。
“可吾的能力處於失效的狀態，這讓吾無法安心……。”
他們目前所在的地點, 是曾經神族墜落在大陸的一處遺跡, 也隻有神族能夠進入。
同樣這裏對神族有著絕對的壓製力, 他的預言能力也遭到一定製衡, 無法對弟子的處境進行一定程度地觀測。
哪怕自己知道隻需要一定時間和菲裏德完成追蹤與誘捕‘他’的封印陣就能夠離開，可對弟子的擔心讓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不趁早消除這個隱患，你擔心的意外隻會變得更多。”
煉金術師幹脆的一句話堵死。
“……吾不想聽你說話了。”
銀發賢者忍著想動手的欲望，別開了視線。
哪怕他知道菲裏德這段時間消耗的魔力更多, 自己不過是獨自打下了屬於人類神殿, 順手處理掉一些被汙染的家夥, 端了‘他’的老巢。
對方做到同時在亡靈與精靈的國界來回進行移動，還能夠抽空協助艾倫完成封印亡靈族的目標。
可現在看起來，菲裏德的狀態卻還是那麼迎刃有餘，也仿佛像
永遠不會被任何外界因素影響到他的情緒與思考。
“哦，是嗎。”
亡靈族不痛不癢地說道。
“那你可以考慮盡快完成手上的工作，這樣不但可以加快工作效率，也更讓我能早點閉嘴。”
“…………”
被接二連三不客氣地堵了回去，饒是大賢者在惱也沒心思繼續談下去了。
他扭頭輕哼一聲，埋頭開始繼續進行自己未完成的結界繪製。
隻有來自艾倫身上的氣息才能平穩自身焦躁不安的心情。
大賢者很清楚，過去艾倫依賴著自己，而現在則他離不開弟子。
……罷了，想這些也沒用。
菲裏德說的也對，他如果能早點解決手上的任務，那便可以早一些回到弟子的身邊。
很快在兩位傳奇級角色這段時間不眠不休地共同配合下，他們僅僅耗費數日就用獨立創造的結界覆蓋了地下大半個遺跡的空間。
等完結了這片區域的最後一個布置點，銀發賢者意識到煉金術師也在同步完成，絲毫沒有停頓地走向下一處地點，他也悶不吭聲地跟隨。
走在中途的格雷拉姆看著前方菲裏德的背影，心中莫名又湧上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煩躁。
銀發賢者至今也無法習慣，有時候菲裏德這種超脫極致的冷靜理智，總能莫名讓自己感到難以理解的焦慮，也會對他產生一種莫名想要發火的衝動。
從千年前就是這樣，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刻意動搖他的情緒，不……或者說，他根本不會存在屬於失控的現象，哪怕是麵對艾倫。
弟子目前麵臨過兩次讓他產生不悅的事件，可那時候的菲裏德也僅展現出了一小部分能夠被控製負麵情緒，隨即又被很快地收斂好。
這是格雷拉姆一直以來都想不通，也羨慕過的地方。
就如同他很清楚自己是不完全的作品——曾經的‘主人’希望他是一名美麗又聽話的忠誠仆從，懂事乖巧的寵物。
實際上的自己卻很早就有了不服管教的心思，會質疑自認不合理的存在，甚至膽敢為了所愛去背叛他曾經所信仰的一切。
菲裏德不一樣
，他是罕見的自然神族，無論是性格還是思想都是與生俱來的。
哪怕是當初麵對艾倫的死亡瞬間，他才泄露出一絲幾乎抓不住的動搖，但轉眼就恢複了成平日裏那冷漠的態度，讓自己一度懷疑是不是看錯了。
那時候的格雷拉姆以為菲裏德根本不在乎艾倫，所以才會接受‘主人’的命令，重新再次製造一個新生命的條件。
唯獨這點他絕不能接受！！！！
格雷拉姆無法忍受有一個新的替代品掩蓋掉艾倫的存在，更不能認同身為共同養育者的菲裏德那樣輕易地放棄了艾倫。
當初他氣到幾乎失去理智，才會決絕地做出了從對方手裏搶奪艾倫的靈魂碎片，甚至毫不猶疑舍棄身份離開天上界……那稱得上大逆不道的背叛行為。
那時候格雷拉姆認定下次見麵的時候，說不定就會是對方被派來抓捕自己。
沒有神族比他更清楚對方的實力，如果真的與之為敵，自己會輸的概率很大……
他被帶回去不要緊，最多是遭受懲罰，可格雷拉姆必須要在那之前要想法辦法將艾倫給藏好。
誰知道自己絞盡腦汁想防範的家夥，結果竟然和他成為了同謀。
當格雷拉姆再次和菲裏德相遇後，對方居然做出了那麼瘋狂的行為——徹底將自己的神格都汙染了，成為絕不會被發現神族氣息的不死者。
他對自己說，格雷，你走的太急了，留下的破綻讓我稍微花費了些時間……不過我都已經處理完畢，至少一千年內不會有人發現你的失蹤。
格雷拉姆頓時錯愕不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來到地下界之後，一直都沒有遭遇追殺的原因竟然是對方做的。
已經化身不死族的菲裏德又像是最初製造艾倫的時候，冷靜對他提出下一步的計劃內容，內容完美的讓自己根本無法拒絕。
……為什麼他總能輕易做到自己渴望卻無法達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