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在醫院呆了兩個晚上了,再這樣下去,關珩還沒倒,她自己就先倒了。
言晏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了。
這兩天關珩的病情稍微穩定了下來,更何況醫院有宋秘書照料著她也放心。
車窗外閃過夜晚的街道。
回銀南別墅的路上,聶南深突然叫了她,“言晏。”
“嗯?”那聲音聽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我是說如果,”聶南深目光沉沉的看著前麵,薄唇緊抿,“找到了一顆能匹配的腎源,但關總不同意的話……”
言晏這才回頭看他,疑惑道,“我姑姑為什麼會不同意?”
聶南深緊蹙著眉,像是在沉思著什麼,言晏一下就反應了過來,嗓音緊繃,“你這麼說,是不是其實已經找到了?”
聶南深扭頭看了她一眼,那望著他的眼裏盡是緊張。
他抿了抿唇,還是道,“沒有。”
幾乎是一瞬間又見女人眼裏的希冀盡數褪去,聶南深心底一下湧出說不出的心疼,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淡淡的笑,“但會找到的。”
說著便收回了視線,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那溫和的眸色也一下被凝重沉冷充斥。
不管用什麼方法。
接下來的幾天言晏都是回到了銀南別墅住,第二天聶南深再將她送到醫院,不過聶南深一般不會待太久,然後再驅車離開。
言晏大致也能猜到他最近因為找腎源的事很忙,所以也沒有多問,直到這天下午的時候,宋秘書才從外麵回來。
關珩剛吃完藥就睡了過去,言晏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放下手裏正在削的蘋果跟著走了出去。
門在身後被帶上,她才擰眉看向宋秘書,“怎麼樣了?”
宋秘書還是搖頭,“一個移民,短時間內怕是找不到人,另一個……檢查結果剛出來,配型不符合。”
也就是說,還是不行。
女人臉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了,亦或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表情。
宋秘書就這麼看著她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雙手無力的支著額頭,長發從兩側垂下,擋住了大半的神色。
有好幾分鍾的沉默。
她甚至沒有哭,但就這種無聲的壓抑讓人看著愈發難受,尤其是在這樣人來人往空氣都充滿著刺鼻酒精味的醫院,仿佛到處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小姐……”宋秘書看著她指節泛白的地方,張了張口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宋秘書,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言晏雙眼失神的看著地上,麵無表情得近乎呆滯。
她能怎麼辦?整個偌大的江城,甚至包括了臨城,全世界那麼多人,怎麼可能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呢?
她在找,聶南深在找,聶爺爺詹聿林一鳴,幾乎身邊所有人都在幫她找,可就是找不到。
“我不知道姑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等,今天林一鳴已經來過兩次了,”她說得緩而慢,那些死死沒有掉下來的淚都蓄在了眼眶裏,像是極力的要將每一個字的音節都吐清楚,“他說,這兩天姑姑的病情一直起伏很大,連他都不能保證我姑姑能不能……”
說到最後女人聲音突然哽咽了一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宋秘書就這麼於心不忍的看著她,他為關家做事十幾二十年,幾乎是從小看著麵前這個女孩兒長大的。
關珩於她來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沒人比他更清楚。
宋秘書最後還是歎了口氣,不忍道,“小姐,或許還有一個人符合條件,”他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下去,“隻是……”
像是聽到了希望,言晏一下就抬起了頭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問,“誰?”
“小姐……”宋秘書皺眉看著她,像是有些難以啟口。
見宋秘書的模樣,言晏隻以為是被對方拒絕了,“是找不到人?還是他不願意捐?”她已經從長椅上站了起來,抓著宋迷書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可以聯係他,要多少錢或者要什麼都可以……”
宋秘書終是不忍看她這副欣喜的模樣,出聲打斷了她,“是樊天逸。”
言晏尚沒從找到腎源這個好消息中回過神來,無比清晰的樊天逸三個字驀然像一記重錘轟然擊打在心頭,震得她頭腦一片空白一下忘了該作何反應。
空氣像是一下陷入了一片死寂。
“其實最初的時候,備選名單裏麵就有他,”宋秘書看著女人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欲言又止,“隻不過……”
“隻不過,”女人那死抓著宋秘書的手指也一點點無力的脫落下去,最後落回了身側,怔怔的看著他,“姑姑直接給拒絕了,是麼?”
那些狂喜像是一下被潑了一灘冷水,被衝刷得幹幹淨淨隻剩下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
她表情有些呆滯,但五官是冷的,甚至比沒有找到腎源的時候還要麵無表情得厲害。
如果是別人,或許用錢用權,軟硬皆施也好,威逼利誘也罷,他們總有辦法能拿到那顆腎。
但如果是樊天逸……
宋秘書再次歎了口氣,“不說能不能匹配,但哪怕成功了,樊天逸不會同意,關總也不可能接受。”
所以在此之前,他們甚至都不肯告訴她,樊天逸才是那個最後的人選。
也正如宋秘書所說,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於預備條件裏。
……
晚上聶南深回到別墅的時候,果然就在臥室裏見到了坐在沙發裏發呆的女人。
他脫下外套朝她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剛才去了醫院,宋秘書說你先回來了,”抬手摸著她的臉低聲道,“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嗯?”
這麼近的距離,言晏可以清楚的聞到他身上那股濃濃的煙草味,她嗓音沙啞帶著點兒諾諾的鼻音,“你去哪兒了?”
“怎麼了?”聶南深眉頭一皺,看著她明顯像是哭過的眼睛,緊張道,“是不是關總情況不好?”
言晏卻隻是看著他,溫靜的臉蛋幹淨得沒有一點淚痕,“你這幾天去找樊天逸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