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蘭一直是被留下了的那個,將近二十年,她過的那麼艱難。
她不怪任何人,也許這些都是萬物之間的規律,
累了,咬牙堅持。
苦了,苦中作樂。
老了,成為累贅。
如今,她不想晚年變成一個別人的負擔,像個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
她也不想成為被留下的哪一個了。
所以,她也讓張鐵柱當一回被留下來的那個人。
客廳裏麵,被孩子們團團圍住的張鐵柱有些腦袋疼,第一次發現,原來兒女過於關心和依賴你的時候好像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大兒子的不平,二女兒的不理解,三兒子的疑惑,老四的插科打諢。
應付完這一切,張鐵柱感覺渾身像是脫了一層皮。
孩子們的目光就像是八月的太陽,灼熱而滾燙。
今天注定是一個安寧的一天。
每個人的房間裏麵,看似安靜,實則波濤洶湧。
張建國的房間裏,孩子已經睡著了。
張建國靠著窗戶,窗台上放著錫紙罐子,手上點著煙。
李艾芳給孩子掖好被子之後,走到張建國的旁邊,搬了個椅子坐下來。
“建國,真不出國了?”
深吸一口煙,張建國把抽到一般的煙狠狠的碾壓在錫紙罐裏麵,無奈的說道
“出去?房子賣了出去?孩子怎麼辦?何況到國外真的比國內好嗎?”
李艾芳歎了一口氣之後說道:
“要不這樣,孩子先放在國內,我們先出去,本來那麼大的開銷就是算上了孩子的。”
張建國看了一眼睡著的女兒,隨後說道:
“萌萌已經十二歲了,不小了,上學怎麼辦?我們不在邊上能放心?”
“我看你爸你媽現在身體健康著呢,要不給你爸媽帶?”
張建國皺眉說道:“沒聽見媽說要開店,哪有時間?”
李艾芳眼睛一亮,試探著問道:“要不這樣,咱兩出去,孩子讓我爸媽帶,每個月給些錢,你覺得怎麼樣?反正我爸媽也沒甚事情。”
張建國看著眼前的妻子,耳朵裏麵突然想起他媽給他念的那個賬本。
“艾芳,要不這樣,我先出去,你在家帶孩子,過兩年,如果好的話,我再接孩子和你過去。”
李艾芳一臉不可置信的喊道:“張建國,你什麼意思,你一個人出去?不帶上我?是不是嫌棄我了!”
“我告訴你,沒門,你嫌棄我,你看你媽今天看我的那個眼神,說的那些話,你就沒替我說一句話。”
張建國有些頭疼,看見孩子有要醒的樣子,連忙製止了李艾芳,小聲說道:
“孩子睡著了,別吵著孩子。”
李艾芳現在氣頭,完全已經顧不得那些了。
“我告訴你張建國,我忍很久了,你媽拿的出來二十萬,給外人看病,舍不得給錢你出國,她不是看不起我,是瞧不上你。”
“你看看你,我嫁給你這麼多年,有沒有過了一天舒坦日子,別人買這個買那個,又是出國旅遊,又是國內旅遊的。”
“你呢?我就隻安心當你的計算機老師,一個月就是那麼一點死工資,有什麼用!”
“別的老師還能補課掙一點,你連補課都沒人要你。”
“我也不是存心和你鬧,就是一點,要是你媽拿不出錢來,我今天什麼都不會說,她這是不想在你身上花錢。”
“夠了!那是我爸媽的錢,不是我的錢,我掙不到錢,說明是我自己沒本事,怪不得別人。”
“你要是覺得我沒本事,你找個有本事的!”
李艾芳瞪著眼睛,一臉震驚的看著張建國,恨恨的說道:“張建國!你說的是人話嗎?”
張建國缺是頭也不回的出門了。
留著李艾芳一個人在屋子裏麵抹眼淚。
另一頭,老三夫妻兩個也沒睡,隻不過明顯和和老大那邊不一樣。
老三在一旁苦淒淒的哀聲歎氣,被媳婦一腳給踹下床了。
“毛病!大晚上的不睡覺,歎什麼氣,黴運全都過來了。”
老三一邊扶著腰,一邊從地上爬起來,氣急敗壞的說道:“王鳳,你是真下死手啊,你也不怕一腳把我腰給廢了!”
本來躺在床上的王鳳,一下子爬起來吼道:“放屁,少汙蔑我,大晚上的不睡覺,活該!”
老三靠著床沿坐下,問道:“媳婦,你就一點都不煩?”
王鳳一臉無語的問他:“煩什麼?有什麼好煩的?”
“你看,咱媽今天幹了多少大事,悶不吭聲的拿了拆遷款,又花了大價錢買了房子,又要開店,又招女婿的,你看得得明白。”
王鳳滿不在乎的切了一聲說道:“你怎麼有臉說我,你看看你,在機關裏上班把人上傻了吧,研究上級心思研究到你親媽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