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滿堂的“醉仙釀”後勁十足,酒量大的客人也不過一壇就會醉倒,一般人喝上個兩三盞就是好酒量了。雖說北邊的胡人酒量大的很,可喝這醇厚甘凜後勁十足的“醉仙釀”,也難以喝上兩壇。“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把酒當歌趁今朝……”“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紅塵人不老……”似魔音灌耳,十七皇子妃嘴裏輕哼慢唱著一首百裏香從未聽過的歌謠,把酒臨歌,一壇壇的“醉仙釀”下去,灌趴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胡人漢子,而後笑眯眯的一次次以檀香木骨的扇子點指著塗難兒的腦袋、脖頸子、耳朵、腰間……聞灼灼事前說的明白,喝趴下一個,就要拿走塗難兒身上的一樣東西,如今細回想起來,塗難兒隻覺慪得晃!百裏香眼見著臉色越來越黑的塗難兒一次次將作為賭酒“彩頭”的腦袋上戴著的赤金鷹頭抹額,耳朵上那對兒碩大的赤金耳圈,脖頸子上如同拴狗鏈粗的掛著森白狼牙的金鏈子,腰間束腰的赤金腰帶輸給了十七皇子妃。“喝,喝……好,好酒……”又一個胡人漢子涎著口水滿臉傻笑,抖著手中還剩半壇的“醉仙釀”,身子一軟撲騰倒了地,如雷的鼾聲頓起。瞅著地上一個個肚大如籮躺在一堆橫七八倒的酒壇中幾近醉死的親衛們,初時的難以置信到此時此刻的戰意騰騰,眼見著最後一個親衛被娘娘腔給喝趴下了,塗難兒拍案而起,喝道:“我跟你賭!”“好呀好呀!”聞灼灼歡聲道,很是歡迎送上門來的彩頭啊!因著酒意,臉上染了桃花粉的聞灼灼莞爾一笑,燦爛的笑容險就晃花了塗難兒的眼,可看在百裏香眼裏,這分明是小狐狸奸計得逞後得意的壞笑。塗難兒莫名覺得脊背一涼,怎感覺娘娘腔看他的眼神兒就似在看到嘴的肥肉呢?聞灼灼豪氣幹雲的又拍開一壇“醉仙釀”的泥封壇口,雙手捧著這個十五斤裝的酒壇,衝著塗難兒的方向一點,幹脆道:“我先幹為敬!”看著自家小娘子舉著不大不小的紫泥酒壇,仰頭如牛飲水般毫無形象的“咕咚咕咚”往下吞,兩眼珠子亮閃閃的侍琴一臉的豔羨欽佩,侍書則默默擦了把額頭汗,旋即又緊緊盯視著自家小娘子,眼底裏不無擔憂和自豪。侍書和侍琴自是知曉自家小娘子體質特殊,酒量更是異於常人,可也從未如今日這般豪幹痛飲過啊,這場賭酒,她們也算是開了眼了。百裏香默默的看著塗難兒和十七皇子妃你一壇我一壇對著幹開了,眯著烏眼青的眼又不動聲色落在了酒桌下十七皇子妃那雙小巧又曲線玲瓏的腳上,這雙腳上的素白足衣早已濕透,正濕噠噠的流著“酒水”呢,好在因著這是十七皇子府長年包的雅間,室內擺設物什都是上乘,包括地上鋪著的錦毯……塗難兒不知的是,無論是穿來的聞灼灼還是原主十七皇子妃,正是傳說中酒中不敗戰神的“酒漏”!何謂“酒漏”,就是天生異稟,天生的酒漏體質,對酒精的新陳代謝遠遠快於常人,且酒入了腸就已通過汗液迅速排出體外……而聞灼灼的“酒漏”漏口恰巧就在腳上,這邊她喝的興高采烈,那邊酒精已通過腳底板“沽沽”流了出去……而身為現代魂的聞灼灼,全無古代女子笑不露齒行不露足的概念,早就“蹬”掉了繡花鞋,晃悠著一雙腳,盡情的利用“作弊”技能“酒水”長流了。百裏香雖因著舊傷暫不能動武,可並不妨礙他堪破對方的內功和路數,然他卻並未覺察出十七皇子妃一絲一毫運功時脈息的波動,顯然,對方並沒有運用內力,可怎……噢,沒想到,十七皇子妃竟然是個“酒漏”!百裏香微垂了眼簾,心有好笑,再抬眼若有若無的掃過那雙晃悠著還時不時互搓幾下的“濕噠噠”玲瓏小腳時,不禁微勾了勾唇。於百裏香,對這位十七皇子妃的如此不矜持的脫鞋露腳行為毫無反感,甚至還覺著她毫無造作晃蕩著雙腳的行為是一景兒,這惡趣味的念頭起令百裏香唬了一跳,默默的收回了視線,耳邊卻又響起十七皇子妃哼著的歌謠:“名和利啊,什麼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愛與恨那,什麼玩意,船到橋頭自然行……”“且揮揮袖,莫回頭,飲酒作樂是時候……”“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把酒當歌趁今朝……”百裏香靜靜的聽著,想著不日聞氏一族便會人頭落地,心內暗道:十七皇子妃,你果真如歌中唱得這般灑脫嗎,你這位聞氏女,還真是……有趣啊!顯然,這位十七皇子妃賭酒已是勝券在握,一高興,又唱起了小調,可歌中這一遍遍“得意的笑”的歌詞循環往複,在塗難兒聽來,無異於是明晃晃的挑釁啊!“咣當——”竟然足足喝了三壇,挺著沒了腰帶束縛的肚皮,已是酒勁上頭醺醺然的塗難兒扔掉手中喝空了的酒壇,扶著酒案搖搖晃晃的起了身,滿麵酒紅的他努力大瞪著泛了迷瞪色的大眼睛,瞪著對麵搖著扇子唱著小曲兒的聞灼灼,一個字一個字費力的蹦著:“你,你別得意!”“我,我塗難兒還沒,沒輸呢!”“嘖嘖嘖……”聞灼灼扇著小香風笑眯眯道,“你這都一搖三晃站不穩了,還嘴硬呢!”“得了,本公子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你將我賭贏的彩頭給我,我就給你留些臉麵,不會非要把你給灌死在這兒!”“你,你又想要什麼,什麼彩頭?”塗難兒使勁晃了下腦袋,欲讓自個沉沉混沌的腦子清醒一些。“喏,就是你指頭上的這枚金指環!”聞灼灼毫不客氣道,看向對方左手大拇指上的那枚狼頭金指環時,眼底裏一抹精光閃現。喝趴下那四個胡人隨從時,她沒要這金指環,此時她則當仁不讓的提出了這指環為彩頭兒。聞灼灼自夢裏所知,這枚狼頭金指環意義不一般,它是北涼王族的信物,有了它,就好比有了路引亦或是通關文書,於北涼各部之間任意行走,甚至去北漠和北狄……能活著誰願意死啊!得了這金狼頭指環,若有機會能逃出帝都,她是不是就可遠遁去北疆?夢中可沒有塗難兒來“醉滿堂”這一幕,可既然這位北涼五王子撞上來了,大好機會,她聞灼灼如何能浪費。聽到十七皇子妃竟看上了塗難兒的王族信物,低垂著眼簾的百裏香似是毫無存在感,然他內心卻並不平靜,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你,你想要這個,做,做夢!”塗難兒費力的抬起戴著金狼頭指環的軟綿綿的手來,人醉心倒還沒醉,怒,“娘,娘娘腔,你,你肯定耍詐了!我,我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