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撚著這枚金燦燦光閃閃狼頭指環的嬴容目光深深,夜色下星湛的瞳子深處有寒光閃鑠,緊盯著聞灼灼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這枚赤金狼頭指環的主人是何人?”聞灼灼心頭凜,在對方直勾勾的逼視下竟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可曾經打過各色醫療官司周旋於各色人物的她什麼樣的人沒打見過,什麼樣的場麵沒經過,是人是“鬼”還不一樣的應對。迎著嬴容審視咄咄的視線,聞灼灼桃花眸裏一片的坦然,卻似脫口道:“我當然知道啊,為首的胡人說他是北涼人,自稱什麼塗…塗難兒,對,就叫塗難兒!”“你可知這個塗難兒是什麼身份?”嬴容撚著指環的指倏就一緊,如刀的利目已有如實質,顯然,他懷疑上了聞灼灼。聞灼灼心內暗暗翻了個白眼:廢話,若非不知塗難兒的身份,我又何必大費周折的與他賭酒嬴彩頭呢!北涼使團入帝都年中賀禮,嬴容便是未入朝,想來也已知曉塗難兒的身份,否則不會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如此,她說話可要當心了,真真假假的擾人視聽,絕不能盡裝無知了。心內念頭閃過無數,可麵上卻顯毫無城府的聞灼灼隻以一派輕鬆的口氣道:“隻憑他披金戴銀金燦燦光閃閃的一副土豪樣兒,估計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嬴容:“……”土豪?官二代富二代?聞灼灼忙主動解釋道:“官二代富二代就是指當官的兒子富商的崽!塗難兒為人蠻橫出手豪闊,出門還帶著護衛,那止定不是北涼普通牧民的兒子啊,所以我猜啊,他爹不是北涼有權勢的貴族就是有錢的商賈!”嬴容聲音涼涼:“既意識到他身份不一般,你還輕易動手?”聞灼灼桃花眸圓瞪一臉的震驚:“殿下,就算他這個北涼人身份不一般,難不成還能尊貴過堂堂大盛十七皇子殿下您?更何況,是他挑釁在先啊!難不成我挺身而出維護殿下的顏麵,十七皇子府的尊言還做錯了?”嬴容:“……”嬴容頭痛撫額,他的皇子妃痛揍挑釁的北涼五王子自是沒錯的,可,時機不對!如今聞展父子降敵叛國,朝廷雖派了端王領軍馳援北境擋住了北漠南下的鐵騎,然戰事已呈膠著狀態,而同屬北疆番國的北涼和北狄雖未趁機興兵作亂,卻未必沒有借著此次年中獻禮的機會,試探大盛朝廷戰力實力的意思以作出利於己方的選擇……這緊要關頭,北涼和北狄的態度就頗為重要了,可他的皇子妃卻打了北涼的五王子,莫說酒醒後的塗難兒和整個北涼使團不會善罷幹休,便是禦使台的那幫言官參他治家不嚴,破壞兩邦交好的折子也少不了……而他的皇子妃,隻怕更會被扣上圖謀不軌心有悖逆,蓄意挑起北涼對大盛的敵意和戰事……陛下雷霆之下,一直像個透明人沒什麼存在感的他勢必要卷入這風頭浪尖中,如此,他和他這皇子妃的下場,可想而知!想到朝中言官會以此大肆攻訐他這個不受寵的皇子以樹立和成就不畏強權的英名和忠肝義膽的盛名,嬴容就忍不住頭痛撫額。沒從聞灼灼幹淨清透的眼神中發現破綻的嬴容沉聲道:“同你豪賭又被你痛打到麵目全非的胡人正是北涼使團的特使,也是北涼的五王子,如此,你明白我們十七皇子府的處境了吧?”“啊,塗難兒竟是北涼的五王子?”聞灼灼又適時的露出一副震驚到懵的模樣,末了,忽就一挺小身板,昂首挺胸一臉的傲然,瀲灩的桃花眸直直望進又恢複了麵癱臉的嬴容的瞳子裏:“殿下在擔心什麼呢?理不論不明,這事便是到了陛下駕前,理也是站在我聞灼灼這邊的,相信英明如陛下也斷不會指責我的不是!”嬴容:“……”聞灼灼,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聞灼灼握手成拳,慷慨激昂道:“殿下,他塗難兒是北涼五王子和特使又如何,來到我們大盛帝國的地界,就得守我們大盛的律法和規矩!難不成就因著他是北涼人,就能視我們大盛的律法和皇子府的尊嚴如無物了嗎?!”“就如我方才所說,那是區區一雅間的事嗎?那是我們十七皇子府的象征,往大了講,那雅間就如同皇子府,神聖不可侵犯,豈是他北涼人恣意侵奪之地!”“再者,”聞灼灼語氣一轉,眨了眨桃花眸,鏗鏘的聲音柔和了下來,“我同北涼五王子之間不過是發生了一點點小摩擦,雖雙方各有損傷,可也隻是摩擦而已,還上升不到打仗的高度上去!”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消彌閣”千武使長使:“……”哦,原來打仗可以稱之為摩擦啊!嬴容眼角微抽:“……”你哪裏有損傷了?你都將人北涼大妃所出的嫡王子給揍得麵目全非,血都吐了好幾碗,你竟然稱這隻是個摩擦?!你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怕了塗難兒呢還是在為塗難兒的麵子著想?要不是塗難兒和他的幾個親衛還醉著,這會兒北涼使團早就氣急敗壞誓要揪出敢將他們五王子打吐血了的成拂衣了!好在“醉滿堂”所出的“醉仙釀”後勁十足,足夠塗難兒等人好好睡上幾日。聞灼灼紅唇翻飛繼續嘚吧著:“若是北涼五王子有異議,我們雙方可以坐下來談嘛,總會有解決爭端的辦法的,畢竟,辦法比困難多啊!當然,我倒是認為事情到不了這一步,我相信塗難兒不會將此次的小摩擦擴大化,或許,他會選擇息事寧人呢。”注意到聞灼灼眼角翹的桃花眸裏一抹狡黠光閃,嬴容仿若又看見了搖著尾巴笑眯了眼的小狐狸正憋著壞呢。“你做了什麼?”雖是問句,可語氣卻是肯定,嬴容認定了聞灼灼定是又做了什麼。果然,聞灼灼也不否認,直言道:“殿下,塗難兒隻定會咽下這啞巴虧,您若是信我,便安心等上一日,後日定見分曉!”明日正好是朝廷休沐日,大盛朝廷實行“十日休沐”,官吏每工作九日,休息—日。利日這個時間差,該做的都做了,屆時便是塗難兒酒醒了,也已是無可奈何。言官們想參她這個皇子妃,嗬嗬,苦主都沒有,還參個屁啊!嬴容微眯了眯眼,不以為意道:“聞氏,你不會以為醉滿堂的東家真就有這本事替你消彌了這場禍事吧?”顯然,嬴容也已知聞灼灼威脅簡烈之事。聞灼灼心道我當然沒指望著“醉滿堂”的東家解決這棘手之事,而是另有它人!於聞灼灼,既然早已知曉塗難兒的身份,又如何能讓塗難兒發難攪的滿城風雨,看到喬兒哥兄弟兩時,她就打定了主意,讓喬哥兒替她求了外援。因著喬哥兒兄弟倆是乞兒,跟蹤皇子妃的侍衛長程放並不放在心上,顯然娘娘看見這倆乞兒也不過是個巧合,他隻以為自家娘娘不過是好心賞了這兄弟倆診病的錢而已。可這事聞灼灼能說麼,自是不能,隻道:“殿下隻管放寬心,這男人啊好麵兒,隻要‘醉滿堂’東家運作得當,先一步將風聲傳了出去,堂堂北涼五王子如何會容忍自個成為人人口中挪揄的那個賭輸了又耍賴被胖揍成了豬頭的‘胡商’,我篤定,他絕不會自揭己醜成為大盛乃至整個北涼的笑話!”杵在旁的程放:“……”咦,娘娘的策略竟同殿下的不謀而合啊。見嬴容修長的指隨手將那枚赤金狼頭指環扔到了石案上,含著冰渣子的小眼刀也和緩了下來,聞灼灼心內剛暗暗鬆了口氣,冷不丁沉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聞氏,你砸了長平伯府,打折了長平伯世子雙腿,又將趕來的長平伯一鞭子撂了個狗啃泥,未經有司審案定罪,你就尋上門去肆意毆打朝廷命官,本殿賞你五十棍以示懲戒,你可服?”聞灼灼臉色泛了白,五十棍下去她還有命活嗎?這還能不能好好聊天兒了?怎嬴容翻臉比翻書還快呢!“殿下……”“住口!”皎皎夜色下俊美的臉上泛著寒涼光澤的嬴容厲聲道,“別再跟我信誓旦旦的講什麼大道理,來人,將王妃拿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