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延觀乃是一座道觀,不同的是,它是皇家道觀!“上延觀”觀主虞陽子尊號“玄清”,被先帝封為護國道尊,除了皇家道場外,這位護國道尊鮮有露麵,世人更不知這位玄清道尊同“消彌閣”閣主交情匪淺。而上延觀最為引人矚目的則是“端聖”皇太後如今正在此皇家道觀裏避世修行。今朝有兩位太後,一位是嬴昭帝的嫡母,即尊號為“端聖”的南宮太後,一位則是嬴昭帝的生母朱太後,自先帝駕崩後,攝政的南宮太後扶助還是皇子的嬴熠上位,待嬴熠稱帝主政後,功成身退的南宮太後自請去“上延觀”修行為國祈福,嬴昭帝苦勸無果,給嫡母上尊號“端聖”,意指端正聖慈,自此,端聖太後長年於上延觀修行,避世不出。此時此刻百裏香隻所以指間撚著這張金燦燦光閃閃的金票心有驚詫,實是驚愕於十七皇子妃聞灼灼竟然會知曉“上延觀”同消彌閣之間有關,甚至更通過“上延觀”觀主,直接將金票送到了他的手上,不是重金買消息,而是重金請消彌閣替她解決麻煩。呃,又追加了一張金票!所求解決的麻煩還並非一樁,而是兩樁!“是那對兒小乞丐!”眼見閣主眉梢挑,在旁回稟的千眼使忙解釋說。因著聞灼灼在“醉滿堂”裏同北涼五王子塗難兒賭酒將其羸了個底掉,之後更是大打出手將塗難兒給痛揍了一頓,百裏香對這位令他耳目一新的十七皇子妃起了興趣,自是命千眼使調查跟蹤,不同於皇子府的侍衛長程放,聞灼灼所作所為,千眼使盡皆報到了百裏香麵前,包括聞灼灼接觸的那對兒小乞丐喬哥兒兄弟。因著喬哥兒兄弟也被置於了監視之中,所以,喬哥兒的所作所為自在千眼使的掌握。喬哥兒去了“牲市”買了馬,出了城門後背著弟弟的他打馬而去,夕陽西下紅霞漫天之際來到了帝都郊外“上延觀”所在的山腳,而後徑直來到山腳下的一處田莊,他也沒進田莊,牽著馬來到田莊外的一處籬笆圈起的院落,院子深處有一簡易廬舍,院中則有倆不過八九歲的童子正小心翼翼的行走於一株高達數丈幾人環抱粗的金桂樹上,樹下有一須發皆白的老翁,負著手仰著頭,嘴裏時不時說著什麼似指揮著兩童子,兩童子一手抓著枝椏,另一隻手不停的扒拉著茂密的金桂葉,似在找尋著什麼,……背著弟弟的喬哥兒突然闖入,令白頭翁頗為驚訝,原因無它,看似平平無奇半人高的籬笆,卻是布著機關暗巧,可喬哥兒舉手間就破了院內外的機關暗巧,如入無人之境般徑直闖了進來……喬哥兒仔細打量著白頭翁,似在確認著什麼,末了,對他說了幾句,而後自懷中取出金票遞了上去……之後,喬哥兒兄弟倆就留在了廬舍……再之後,這張金票就由“上延觀”的飛鷹傳信,轉到了百裏香的手中。之後又有一個半大小子的乞丐來找喬哥兒,在喬哥兒耳邊嘀咕著什麼,末了,遞上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布袋子,喬哥兒拿出來時,隱在暗中的千眼使看得清楚,又是一張金票!至於這第二張金票,是因事主又有事相求,如此,又追加了一張金票,亦由“上延觀”的飛鷹傳信送了來。百裏香心有驚愕更是疑惑:十七皇子妃怎會知道“上延觀”觀主玄清道尊同他這個消彌閣閣主交好的?想來十七皇子妃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不知“醉滿堂”的東家簡烈就是“消彌閣”閣主百裏香,否則,又何必大費周章的通過觀主傳話給消彌閣……喬哥兒舉手間破了機關暗巧,定是十七皇子妃所教,不知十七皇子妃到底教喬哥兒說了什麼,怎就打動了早已懶怠理會世事的上延觀觀主?不錯,那喬裝打扮的白頭翁正是“上延觀”觀主虞陽子,可知虞陽子以俗世身份往來田莊和廬舍的也隻區區幾人爾,聞灼灼又是如何堪破其身份的?還有喬哥兒,一個朝不保昔連肚子都難以填飽的小乞丐,騎術竟如此嫻熟,隻觀他處事不驚的氣度和騎術,就知此子非泛泛人家的孩子,那麼他真實的身份又究竟如何?……百裏香滿腦子的問號,尋思著今夜少不得要親自去見虞陽子一麵。“閣主,”一旁的千眼使長使葉出若有所思,道,“聞氏一族獲罪待斬,十七皇子妃性命已是岌岌可危,如今她又連番惹出事端招來多方視線,隻怕一個處理不慎便會引火燒身!”所以她所求之事啊,還是置之不理的好。葉出如此想,可嘴上卻不能說,畢竟身為下屬的他豈敢左右閣主的決定,哪怕他於閣主有亦師亦友之情。莫名的,葉出對聞灼灼心有不喜,直覺讓他認定了這個女人會是個大麻煩!心有沉吟的百裏香不覺微眯了眯眼,那上了藥已散去了大半淤青消了腫的眼睛銳利光閃,然唇角卻是若有若無的彎了彎,滑過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把玩著撚在指間的兩張金票,聲音不無慵懶道:“我消彌閣雖做的是解疑答惑買賣消息的生意,可也是紙醉金迷狩獵人命的銷金窟,她十七皇子妃重金相求,出手如此豪闊,所求卻不過是區區小事而已,如此送金上門,本閣主又豈有推拒的道理,更何況,能勞動虞陽子出麵,本閣主也不得不給她這個臉麵。”閣主既然對這個十七皇子妃心有好奇,索性將人抓了來,千武使的刑訊手段定能讓這女人一五一十的吐露真口。似知葉出所想,百裏香斂了唇邊笑意,淡淡道:“葉出,取人命易,活人命難,可本閣主要讓聞灼灼活著,便是他嬴昭帝也不能要了她命去!”百裏香聲音雖淡淡,可卻似重錘擂,令葉出心頭凜,不禁斂息恭聲道:“屬下這就吩咐下去。”在北涼五王子塗難兒和嬴昭帝發難前,收了十七皇子妃重金的消彌閣得替人消災啊,如此,少不得一番布置。蒼悟閣,書房。待嬴容打發了前來諫言請他忍痛割愛賜皇子妃聞灼灼一死的屬官們後,靜坐在一室沉寂中的嬴容半響無語,良久,恍神的他忽目光微閃,開了口:“你說那條小花蛇真的走了嗎?”隱在燈光暗處像個隱形人的內侍總管陳全神色微怔,雖殿下這話說的無頭無尾,可他還是立馬就知殿下所指,忙回道:“殿下,您同皇子妃那一夜歡好後,皇子妃雖打翻了您隔日賜下來的湯藥,可之後下了藥的膻食還是用了不少,斷無有孕的可能。”嬴容悶悶的心驀地一鬆,然一絲異樣的失落卻又滑過,他不喜聞灼灼,被聞灼灼算計有了一夜歡好後,令他越發厭惡聞灼灼的癡纏和不擇手段,可當今夜從聞灼灼的眼睛裏看到警惕和嫌厭後,莫名的,他又心有氣惱。也是,若真有了身孕,又如何會動作輕盈,更跳到男人身上拳打腳踢毫無顧忌?!陳全伺候筆墨,嬴容開始寫請罪書,他能想像的出,休沐日一過,後日早朝上言官們對他和他的皇子妃大肆攻訐的一幕,北涼五王子一事雖棘手,可還有解決之道,然痛打長平伯父子之事卻不易抹平,尤其是早就對聞氏皇子妃起了殺心的他皇爹和朱太後豈能輕易放過!這份折子,一則請罪,二則陳述皇子妃聞氏灼灼自請廢去皇子妃尊榮,自此束發修道,入皇家道觀修行一世以贖聞氏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