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女子並無裹腳這等摧殘身體的陋習，亦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束縛，人文風氣尚算清明，對女子雖有多種製約以示男權之尊，然在某些方也算得上是開明，諸如這擊鞠、蹴鞠，角觝等活動不乏女子的參與，而男女混戰也在容忍之列，一些王候勳貴更是喜歡舉行女子擊鞠蹴鞠等賽事以娛賓客。隨著聞灼灼“啪”的一聲清脆拍掌，那些早已久候多時的胡人樂舞伎上了場，瞬間皮鼓聲震天，牛角琴聲激昂，這群光著臂膀露著肚臍，奮力捶著鼓拉著琴扭擺著腰枝伴著鼓點兒呼喝聲狂的胡人男女樂舞伎們已是抖手跺腳狂甩滿腦袋的小辮子跳得歡。隨後，有皇子府的馴馬師拉出一溜兒皮毛光滑水亮的高頭大馬，與此同時，各樂坊的管事娘子們一聲令下，早已對此有了心理建設且準備上馬出賽的樂舞伎們跟著“東來閣”的侍女青兒去換裝了。激昂皮鼓聲中胡人男女樂伎們吼聲震天舞得張狂，觀武台上坐在一溜食案後的皇子妃們看得目瞪口呆，一時忘了反應。倒是肥九，轉而就忘了什麼漏財指縫首富的，興奮的瞪大了兩眼珠子：仙樂餘音方絕，再觀這胡人的狂蠻舞樂，嘿嘿，別說，也算是另有一番滋味啊。擊鞠賽啊，看細肢軟腰的樂伎們擊鞠，嘿嘿，有趣！不過胡人樂伎也會擊鞠？呃，瞧這些胡女腰身倒是蠻細軟的，可怎有幾個男胡伎如此膘肥體壯啊？不同於肥九的感觀，隻覺眼前群魔亂舞，鼓噪的太陽穴都有點疼了的六皇子妃不禁皺了眉頭：“十七弟妹，這……也是舞樂？這些胡人跳的什麼？”聞灼灼俏笑一聲：“六嫂，你平日裏看到的不過是胡人跳的‘胡旋舞’和‘套馬舞’，這是胡人的戰舞，每當有戰事或是賽事時，這些胡人就會跳戰舞，算是先為自個兒打個氣鼓個勁吧！”胡人狂野的“戰舞”跳罷，由各樂坊精挑細選出來的十二名男女樂舞伎們也已整裝完畢上了場，飄逸的薄紗水袖換上了窄袖束腰的獵裝，當真是英姿颯爽，如果不看他（她）們那牙關咬緊唇緊抿頗有些視死如歸的臉。這些樂舞伎們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且之前就觀看過幾場擊鞠賽，也眼見著同樂坊的樂伎們得到過大大的賞金，可此次是同胡人館的樂舞伎們比賽，心裏終究是懸著沒底啊。翻身上了馬的藥郎默默攥緊了馬韁繩，沉幽黑瞳緊緊盯視著台上的十七皇子妃，不負他所望，台上的聞灼灼頗為豪邁的廣袖一揮，宣布道：“此賽彩頭為三萬金，若有表現極為突出者，無論輸贏，另行重賞，或是贖爾自由身，或是得千金，隻看爾等此賽的表現了！”一片抽氣聲中，眾樂坊主事娘子及胡樂館的館主齊齊抽了口氣旋即臉上又笑開了花，而聞灼灼則滿意的環視了一圈兒眾皇子妃們的精彩臉色，當順著目光看向那緊盯著自個的視線時，隻看見一身材單薄筆挺的年輕男樂正低頭抬手輕撫著坐下黑馬的腦袋。聞灼灼轉了視線，又正正對上自家苦著個小臉兒的侍棋心疼外加譴責的小眼神兒，聞灼灼訕笑一聲，耳邊傳來八皇子妃不敢置信的尖銳聲：“三萬金啊，十七弟妹你就隻為了看一場擊鞠賽？”這哪裏是漏財，這分明是散財啊，陛下啊，您怎就不趕緊的賜死這聞氏女，怎就讓她如此瘋狂拿金子當麵砸我們的臉啊？！感受到八皇子妃身上不假掩飾的羨慕嫉妒恨，聞灼灼不以為意般的一攤手，嬌笑道：“誰叫我有錢啊，千金散盡還複來！隻要能讓我聞灼灼高興，區區三萬金又算得了什麼！”千金散盡還複來！好氣魄！馬上的塗難兒直直望定台上意氣風發語出豪壯的聞灼灼，盯著她那居高臨下睥睨的眼神兒，一張自信滿滿又燦爛如花的笑顏，忽就心頭怦怦直跳，他抬起鞠杖撓了撓腦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低笑出聲：“這一趟沒白來！”在三萬金的彩頭刺激下，擊鞠賽一開始就可謂激烈異常，雙方各出十二個人，樂坊隊為六女六男，而胡人隊則是三男九女，兩隊縱駿馬掄鞠杖，左旋右轉，左擋右突，拚力追球截球劇烈擊打，力求擊球進木板牆上開的一尺見方的小洞門。一眾貴人們看到興奮時禁不住拍案叫好，便是剛開始對此賽頗為不屑的六皇子妃也已是兩眼珠子鋥亮看得入了迷，畢竟擊鞠於貴人們並不陌生，甚至其中幾位皇子妃也頗好擊鞠之道。可在聞灼灼的眼中，這哪裏是兩隊競技，分明是單方麵的“屠殺”！胡人隊的女樂伎身姿驕俏騎術嫻熟，在馬上往來如風，而三個胡人男樂伎更是馬上騰挪回旋，若暴風驟雨疾馳而過，鞠杖上下翻飛，俯身仰擊無一落空，與此同時，因著胡樂們的粗暴衝擊而閃避不及跌下馬的樂坊男女樂伎已達七人。眼見著胡樂將小球接連擊進小門洞，而己方在人員連連折損下一球未盡，藥郎急紅了眼，他縱馬急馳，搶上前倏地拔轉馬頭一個左回旋，又側身閃避躲過一精壯男胡樂的衝撞，鞠杖翻飛之間已斷然截下小紅球，擊球直奔胡樂隊球門……塗難兒怒：這小白臉還挺能拚，接二連三的搶球，這次竟敢從我手中搶球，找打！塗難兒怒了的結果就是一鞠杖將藥郎的坐騎給打折了一條前腿，馬嘶長鳴聲中，猝不及防的藥郎被重重摔下了馬。台上的聞灼灼笑容漸淡，目光微冷：雖說擊鞠是項激烈又危險的運動，可你們胡人隊明晃晃的去打馬撞人是個什麼意思？！嗯？那個滿臉塗彩的男胡樂將人家馬腿打折了又衝著我拍胸膛“嗷嗷”狂叫是什麼意思？塗難兒：我威武雄壯吧！聞灼灼：這動作有點兒眼熟，你這是猩猩怒在向我示威嗎？“藥郎！”一個滿臉汗濕，濃眉大眼皮膚有幾分粗糙的女樂失聲大叫。“別管我，快擊球！”額頭汗珠涔涔，清俊眉眼緊擰著的藥郎撐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