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螻蟻尚且貪生(1 / 2)

聞灼灼眼角唇邊不假掩飾的譏誚令嬴容神色微僵,卻是無言以對。聞灼灼繼續道:“隻所以打發我去‘上延觀’容我多活幾日,不過是堵悠悠之口彰顯皇家的寬厚仁慈罷了,時日一久,便是我悄無聲息的死在了‘上延觀’,外界也不過以為我這個前十七皇子妃還在觀裏自省己身靜心修行而已。”嬴容眸光微閃眼底裏一片晦暗不明,耳邊似乎又回響著嬴昭帝肅沉疏冷的聲音:“如今聞展父子二人叛國真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乃前朝‘大將軍王’古長夜的嫡親血脈……”睨了眼沉默不語的嬴容,聞灼灼唇邊的譏誚色越發大了:“所謂斬草要除根,你父皇連侍候了他多年的聞氏賢妃都能毫不留情的給“病故”了,更不肖說我這個皇子妃了!螻蟻尚且貪生,我不想死又有何錯?!”嬴容抬眼看著遠方,聲音不著喜怒:“所以你欲借力塗難兒離開大盛,你還想著去北漠找你父兄?”聞灼灼:這個,還真沒有,不過,要是真借力塗難兒逃出了京師,說不得,我還真會去北漠一探究竟,畢竟占用了原主的身體,有所回報也是應該。靜靜相隨在後的琴棋書畫感動的眼窩裏現了點點淚光:原來娘子嘴上不說,心裏卻是一直惦念著去北漠追查真相。聞灼灼微微一笑,坦率道:“我說過了,塗難兒隻是個意外,我確實沒想到他竟會借機入府,當日‘醉滿堂’裏他輸給了我還被我狠揍了一頓,我還以為他會懷恨在心呢,沒想到,他卻是個心大的,非但未惱了我竟還會對我心有好感,既然他誠心向我示好,若能借他之力逃出升天,我也不會拒絕。”嬴容黑了臉:“聞灼灼,別忘了你如今還是我的皇子妃。”侍衛長程放木著張臉,心內已是波濤洶湧:什麼時候殿下竟然能同皇子妃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話了?皇子妃如此公然評論外男示好之舉,還大大方方的談到逃跑,殿下竟然沒有大發雷霆下令關押?!“嗯,”聞灼灼點點頭,笑盈盈道,“很快就不是了,到時還請殿下給我多燒點紙錢,也算是了了夫妻之情了。”嬴容持韁繩的手一頓,扭臉看著笑語嫣然卻難掩眉眼間點點疏離冷澀的聞灼灼,片刻,方輕歎出聲:“之前,或許我可以放你走,可如今,若放了你,我,承擔不起!”聞灼灼輕扯了扯嘴角:嗬嗬,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原主可是被你抓回來囚困至死的。可麵上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灑脫狀:“殿下你百般隱忍尚且自身難保,現下聞氏遭了難,你明哲保身也是應該,我懂。”台下並馬而行的二人聊得“熱切”,時不時的還彼此深深“凝視”一眼,聞灼灼更是眉眼彎彎笑語盈盈,直看得台上的六皇子妃等人心有複雜:傳十七弟不待見聞氏女?不待見會親自上陣為她助戰?傳十七弟半個多月裏同聞氏女所說的話不會超過三句?台下那倆含情脈脈有說有笑的人是誰?因著嬴昭帝欲將聞灼灼打發去“上延觀”之事僅同嬴容交了個底,否則六皇子妃等人斷不會如此羨慕嫉妒。“九哥,眾位皇嫂,”馬至台前的嬴容又是一副麵無表情的臉,他也沒下馬,抬眼看著台上一眾人,拱了拱手揚聲道,“十七弟還有事要去處理,就不留諸位兄嫂了,還請見諒。”話落拔馬就走,剛走出兩步,又回首看向聞灼灼:“還不快跟上?!”聞言,馬上的聞灼灼也朝台上眾人一笑:“如此,弟妹便也先告退了。”眼見這二人夫唱婦隨打馬就走,不及台上眾人反應,先於一眾貴人急急尖叫出聲的是“笑攬春風”樂坊的柳娘子:“娘娘,娘娘,咱們嬴了!咱們可是嬴了擊鞠賽,那彩頭是不是可以賞下來了?”“折香”樂坊的花娘子朝柳娘子送去個讚賞的小眼神兒,而後也大聲道:“對啊對啊,雖說咱們嬴了胡人隊,可損失也不小呢,娘娘您看看,我們‘折香’樂坊可是有兩樂伎被野蠻的胡樂給撞下馬傷了胳膊腿,哎喲,都見了血呢。”雖說我們“折香”樂坊沒有樂伎戰到了最後,可畢竟為了彩頭也是流過汗拚過命的呢!柳娘子:這個不要臉的還敢跟我搶彩頭?為了嬴得這場擊鞠賽,我們“笑攬春風”被撞下馬折了胳膊腿的何止兩個樂伎,而最最重要的是,陪同娘娘戰到最後的可是我們樂坊的藥郎和呆丫啊!其它幾個樂坊的管事娘子見狀,也忙不迭掏帕子抹眼睛哭訴著自家樂伎傷了幾個,小倌倌傷了幾個,傷得如何如何嚴重,中心意思隻一個:別看我們樂坊的人沒能打完這場擊鞠賽,可我們也有損傷不是,這流汗又流血的,娘娘您怎麼著也得賞些彩頭啊!三萬金的彩頭啊,誰不眼熱啊!什麼?小倌倌?連小倌倌也招進了府?簡直是……無法無天!聽在耳的嬴容又黑了臉,深深的瞪向聞灼灼,故作不知的聞灼灼隻笑吟吟著自說自話:“喲,我險些給忘了,既然是有言在先,我總不能失言才是。”聞灼灼拔轉馬頭看著這些熱切巴巴望過來的目光,聞灼灼微微一笑,若泉水淙淙的聲音響了起來:“此次擊鞠賽,本娘娘看得清楚,各樂坊的樂舞伎雖技不如人,可也是拚了力的,如此,還是要賞的,派人出戰的樂坊各賞兩千金,傷者的醫藥費營養費由本娘娘出,傷者每人再另賞二百金!”兩千金啊!幾個樂坊的管事娘子喜笑顏開,雖說比起三萬金來差太多,可也比什麼彩頭都沒撈著的好,畢竟,她們的人沒能在賽場戰至最後。“笑攬春風”樂坊的柳娘子急了,脫口而出:“娘娘,我們樂坊和其它樂坊不一樣,我們樂坊的藥郎和呆丫可是陪著娘娘您戰到了最後啊!”您怎麼著也不能隻給兩千金吧。聞灼灼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唇邊一抹玩味笑意,目光雖淡淡卻不乏淩厲,柳娘子到了舌尖的話頓時噎了回去,聞灼灼不緊不慢道:“至於‘笑攬春風’樂坊麼,因著樂坊的兩人戰到了最後一刻,自是要重賞,如此,便賞五千金!”柳娘子感覺心裏平衡了,可還是意猶未盡,可當被十七殿下嬴容毫無溫度的視線掃過,頓時一個激靈縮了脖。聞灼灼視線越過一眾興高采烈的樂坊管事娘子,落在了滿臉汗濕一身狼狽的藥郎和粗眉大眼的女樂身上。原本已覺無望心有絕望的藥郎見狀,腦子靈光閃現,猛的跪倒在地,朝聞灼灼重重叩下頭去,他旁邊粗眉大眼的女樂呆丫見狀,立時也跟著跪下磕起了頭。藥郎再抬起頭來直勾勾的望定聞灼灼,眼底裏那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而決絕的目光令聞灼灼不禁挑了挑眉,道:“這場擊鞠賽你二人迎難而上拚到了最後,很好!本娘娘說過有表現出色者會另行重賞,如此,說吧,你二人要什麼賞賜,是千金還是贖身自由?”藥郎兩眼珠子亮得駭人,心有激動:小主子是否能活下來,就看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