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脫離(1 / 3)

空調在天氣最惡劣的時候發生了故障。從梅雨季節到現在都過去一周了,當地上午的氣溫還持續超過30攝氏度,今天也是如此。悶熱!聽說過幾天氣溫還要繼續升高。

上村宏左手拿著把扇子,每敲一會兒鍵盤就用它扇扇臉,再拿放在旁邊的那個有點髒了的毛巾擦擦脖子上的汗。雖然窗戶大開著,卻根本沒有一絲風。他以前從來在意過電腦釋放出來的那點熱量,今天卻對這一切厭惡至極。

他扇著扇子忽然想,要不上廚房去待會兒吧。在他家,除了這間被用做工作室的歐式房間,那間被用做臥室的六塊榻榻米大的日式房間裏也安了空調,如果臥室和廚房之間的隔扇打開,廚房應該很涼快。

但他又覺得不行,因為兒子忠廣正在臥室裏睡覺,現在的狀況也非同尋常。

這孩於天生體弱多病,雖然上小學二年級了,可感冒起來就沒完沒了。四天前他說頭痛,然後就高燒不退,到現在一點兒好轉都沒有。吃飯能暫時緩解一下,但一到晚上體溫就又上去了。昨天晚上燒到差不多39攝氏度,嚇得上村宏一直守在他身邊,根本沒辦法工作。

上村宏是一名自由撰稿人,與四家出版社,還有一些期刊雜誌社有合約。其中一家的截犒日期迫在眉睫,今天傍晚之前,他必須總結好那個關於手機有什麼新玩法的采訪材料。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應該還陪在兒子的旁邊。

雖然讓房間太冷不是好事,可如果熱得讓人睡不著覺,體能不也被白白消耗了嗎?他想讓忠廣在冷氣開放適度的房間裏,安靜地睡覺。

他看了看桌上的時鍾,剛過午後兩點,距離和出版社約好的時間還差三個小時。這要在平時,也沒什麼好為難的,但要在這個桑拿房一樣的屋子裏集中注意力卻極其困難。從窗外傳來的噪音今天也顯得特別刺耳。

他把毛巾頂在頭上,雙手剛要觸摸鍵盤,門鈴忽然響了。他一臉厭煩地站起來,從櫃子的抽屜裏拿出錢包。他想,又是收什麼費的吧。

打開門一看,站在那裏的卻是鄰居竹田幸惠。幸惠是忠廣的同學竹田亮太的母親。

“哎呀,有什麼事嗎?”他想,或許她是來通知開家長會的。

“沒有什麼事,寶貝忠廣感冒還沒好嗎?”

“嗯,”上村點了點頭,“哎,小家夥還是那樣。”

“什麼,你說得倒是輕鬆。你好好照看他了嗎?就是因為你工作忙丟下他不管,才弄成這樣的。”

“怎麼會丟下他不管呢?我是讓他先睡會兒。”

“你讓開點!”幸惠脫下涼鞋,手裏拿著超市的袋子進了房間,“哎呀!這裏怎麼這麼熱呢?你沒安空調嗎?”

“壞了。不過忠廣房間裏的沒問題。”

幸崽沒等上村說完話,就打開了臥室的隔扇。

“忠廣!你沒事吧?感覺怎麼樣?”

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忠廠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上村也跟進了臥室。空調的冷氣讓他心情立刻清爽起來,舒了口氣後,他向屋子裏望去,發現忠廣還躺在褥子上。

“沒事吧?”他問兒於。

忠廣輕輕點了點頭,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好了一些。

“肚子餓不餓啊?阿姨給你做點吃的吧!”幸惠坐在褥子旁邊問。

“我口渴。”忠廣說。

“那,我給你削個蘋果吧。阿姨給你買蘋果了。”說完她就要站起來,“啊’這是什麼呢?”她從褥子旁邊拿起了素描畫冊。

為了不讓經常臥床的忠廣感到無聊,上村給他買了這本麵冊,彩色鉛筆也經常放在他枕邊。

幸惠看的那一頁,好像畫著一麵灰色的牆,中間是個紅色的正方形。

“這是什麼?”幸惠問。

忠廣搖了搖頭:“不知道。”

“啊?怎麼會呢?不是你畫的嗎?”

“是我畫的你,但是我也弄不明白。”

“嗯?怎麼回事呢?”幸惠又問了一次,轉身看了看上村。

“剛才我正在睡覺,突然感到身件好像漂浮起來了。”忠廣交替看了看幸惠和上村的臉,接著說,“我向窗外一看,就看到這個東西了,它好像在往高處升。”

“畫的是什麼呢?”

上村從幸惠手裏奪過素描畫冊,盯著那幅畫仔細端詳起來,然後叉把目光轉移向窗外。

這個房間是在公寓的二樓,透過窗戶能看見的,隻有食品廠的一對拱形大門。

剛聽說又發現死屍了,草薙連奔赴現場的心情都沒有。不用說,他的那些同事們也是這麼想的。每個人的表情都仿佛在說:罪犯也該節製點吧。

案發現場是在杉並區的一棟六層公寓的一間屋子裏。這棟公寓是專門出租給那些單身的,除了最頂層的房子是兩居室結構外,其他都是一居室。屍體在205號房間。這間房的格局是,進門後先過一條狹窄的走廊,裏麵是廚房和歐式臥室。

死者是個女人,倒在狹小的走廊裏,身穿黑色T恤杉和棉質迷你裙,臉上沒有化妝。她臉朝下趴著,頭朝門的方向。見此睛景,其中一個刑警馬上開口說,或許是她纏上哪個男人,被他殺了。草薙覺得這不一定是胡思亂想。

死者身份很快就被查明了,因為房間裏有個手提袋,裏麵有個汽車駕駛執照,照片上的人和死者多半就是一個人。執照上寫著的名字是長塚多惠子。很快又得到證實,她的確就住在這間屋子裏。根據她的出生日期記錄,她上個月剛滿二十八歲。

首先發現異常的,是住在隔壁的一個白領。她幾乎每天都要經過205號房間,但昨天晚上回家時,她聞到了一股惡心的氣味。她知道住在205號的是一個女孩,覺得這可能隻是什麼偶然的味道,沒太在意,直接回到了自已房間。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早上,那臭味變得更刺鼻了。管理員並不常住在這棟公寓,沒辦法,她在上班途中隻好用手機向公寓管理員彙報了這件事。

接到投訴的物業公司在下午兩點鍾派出了管理負責人。他在來之前曾經給205號打過電話,但是長塚多惠子好像不在家,電話被轉入語音留言信箱了。

管理負責人猜她去旅行了,或者因為什麼事外出了,長期不在家。這期間如果生活垃圾腐敗了,自然會很臭。大熱天,這種事情是常見的,所以他在拿到這間房的鑰匙的同時,還預備了垃圾袋和口罩。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必要帶鑰匙和垃圾袋。205號的房門根本沒有鎖,那腐敗的惡臭也不是垃圾發出的。

他戴著口罩開門卻是個明智的舉措。要是沒戴,他一定會當場嘔吐的,那麼後來的搜查工作也一定會受妨礙。即便如此,在大家把屍體往外抬的時候,管理負責人還是找了個地方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個一幹二淨。

雖然搜查一科的刑警們已經看慣了死屍,但麵對這種狀況,他們還是覺得驗屍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為了盡可能不接近死屍,草薙直接跑到裏麵的房間去搜查。即便如此,那腐臭味仍然一直追隨著他,讓他時不時地想吐。

死者的脖子上有被掐過的痕跡,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外傷。據調查,室內沒有什麼爭鬥的痕跡。

“肯定啦,就是男人幹的。”戴著白手套正在翻房內垃圾箱的刑警說,“男人來到她家,想和她分手,她不想,哭著央求‘別這樣’,可人家已經把她玩膩了,很可能那家夥還有老婆、孩子,跟她就是瞎玩。她一直哭著糾纏不放。人家煩了,說出‘我和你已經結束了’之類的話,她也狠狠地說‘你要是真的那麼想分手就分手吧!回到你那個母老虎身邊去吧!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會把咱們這點事全抖摟出來,跟你老婆說,跟你公司說……’男的著急了,‘你等等!千萬不能這麼敲啊!’‘你不知道嗎?我說到做到!’女的歇斯底裏地喊,‘我不會再聽你的啦!’你看她臨死的姿勢,不是在給那兒打電話嗎?男人把她的電話切斷了,又把她殘忍地勒死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這位比草薙年長一歲的刑警名叫弓削,他有個毛病,就是喜歡這樣快言快語地把心裏想的事全都抖摟出來,而聽他說話似乎也成了同事們的樂趣之一。連特別討厭別人說廢話的間宮長官,此時也在苦笑著聽他高談闊論。

但他說的不無道理。一旦單身女性被殺,警察首先要做的就是對她的異性關係展開調查,這已經是偵察常規了。就連草薙也一直在翻看她的往來書信,因為他想知道她有什麼特定的男性朋友沒有。

突然,草薙的手停住了。在信袋裏,他發現了一張名片,名片的主人是一個名叫栗田信彥的保險公司推銷員。這之所以能引起草薙的注意,是因為在名片空白的地方寫著“22日再來見你”。

“頭兒!”他召喚間宮,把名片遞給他看。

胖墩墩的間宮用那短而胖的手指捏著名片。

“哦,保險公司的推銷員,在22日……”

“死者不就是22日左右死的嗎?”草薙說,“今天是25日。”

“有必要和他談談。”說完,間宮把名片還給草薙.發現屍體第二天的傍晚,草薙和弓削一起走訪了栗田信彥的工作單位。沒有立刻去找他,是有緣由的,因為事後他們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栗田在名片上所寫的22日這個日期,的確有很重要的意義。

在22日的上午,死者長塚多惠子和住在附近的妹妹在咖啡店裏見麵了,她們來商量給馬上要退休的父親買什麼禮物。姐姐還開玩笑說,這真是一筆計劃外的支出。

妹妹清楚地記得,姐妹倆當天吃的是豆沙水果涼粉,這是兩個人都特別喜歡的食物,一定不會記錯。

司法解剖的時候,在長塚多惠子的胃裏的確發現了小豆,可能就是放在豆沙水果涼粉裏的小豆。根據它們的消化狀態可以推定,她在下午1點多,和妹妹分手之後不到三個小時,就遇害了。也就是說,推定的犯罪時間是在22日下午1點到4點。

在咖啡店和妹妹分手前,長塚多惠子好像還說“一會兒還有人要來找我”,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栗田信彥呢?

此外,長塚多惠子公司的同事也說了些意味深長的話。據說,長塚多惠子的上司曾經介紹她和栗田信彥相親,而惠子好像並不滿意,這事就算黃了。但是機緣巧合,惠子恰好在栗田信彥所在的保險公司投保,聽說他也給了她很多好處。

她的同事們估計,可能是栗田對長塚多惠子依舊念念不忘,才一直想方設法和她保持聯係。

栗田的工作單位就在九段下車站的旁邊。一進去,站在前台年輕的女職員就微笑著打起招呼。弓削自我介紹說是警察,有點事想跟栗田談,女職員毫不遲疑地說了聲“請稍等”,就進去了。

幾分鍾後一個穿套裝的男人出現了。他個子雖矮,但衣著非常整齊,頭發三七開,滿臉都堆著職業笑容,甚至連眉毛都精心修飾過,草薙看到他光滑的皮膚,就馬上聯想到他剛洗過澡。

“那個,在下就是粟田信彥。”粟田看了看草薙他們。草薙察覺到他的眼神裏明顯有要給客人劃分等級的意味,雖然笑容可掬,卻心懷戒備。

弓削一邊笑,一邊走過前台,湊到他麵前說:“我們是警察,有點事想問問你。”

或許天生就是個膽小的人吧,這一句話把栗田的臉都嚇白了。

他們出了保險公司,來到附近的咖啡店。弓削把事情大致描述了一下,栗田嚇得渾身抽搐起來。他說根本就不知道長塚多惠子死了,想詳細地了解一下情況。他連眼睛都充血了。草薙心想,如果這都是裝的,他的演技也太了不起了。

“你最後一次見長塚小姐是在什麼時候?”弓削問。

“這個,那是……”栗田拿出工作日誌,手微微顫抖地打開了那一頁,“是21日,星期五的傍晚,因為要和她辦理汽車保險的更新手續。”

“要是星期五的話,她應該還在公司上班吧!”

“不,我問過她,她那天放假。”

栗田說的是事實。長塚多惠子就職的那家化妝品公司,由於在7月20日的海洋紀念日沒有休假,就在21日補假,這樣一來,周五、周六、周日三天連放。雖然他知道這個情況,但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真的是21日嗎?難道不是22日嗎?”弓削又盯著他問了一遍。

“是21日,絕對沒錯。”粟田看著自己的工作日誌說。

“你能給我看一眼這個嗎?”

“啊,好!”粟田把日誌交給弓削。

草薙在旁邊也跟著看,發現雖然在“7月22日”一欄裏寫著長塚多惠子的名字,但又被改成了21日。當草薙指出這點疑問的時候,粟田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狼狽的樣子。

“開始是打算在22日去的……原來約好是15日的,但是我15日去的時候她不在家,我就把寫有我22日再來的名片,扔進了她家的信箱,但是第二天長塚又給我打了電話,說想讓我21日去。”

他說的話裏沒有什麼太矛盾之處,不過如果他早料到警察會登門,事先準備了這些合乎邏輯的台詞,也絕非難事。

“根據你這個計劃表,”弓削問,“你在22日的白天好像沒有什麼約會啊,那麼你在哪兒?”

“22日啊……”粟田用手捂住嘴想了一會兒,“我在狛江。”

“狛江?”

“嗯,那個”粟田頻繁地搓著臉,“頭一天我喝得酩酊大醉,醒來後心情不太好,上午去了客戶那裏,順便把車停在了多摩川的附近,休息了一下。”

“什麼時候?”弓削問,“在那裏從幾點待到幾點?”

“嗯,大概是過了中午之後,休息了三個小時,這個事你們能替我對我的公司保密嗎?”

“嗯,這是當然。”弓削邊說邊看了眼草薙,表情好像在說這裏麵有詐。

“車是公司的嗎?”草薙問。

“不,是我自己的。”

“能告訴我車的型號和顏色嗎?”

“紅色的MiniCooper……”

“哦?那是很漂亮的車型啊!一會兒你能讓我們看看嗎?”

“當然可以啦……”雖然粟田這麼回答,但是他的黑眼珠一直在不安地震顫。

第二天粟田就被通知要他隨時等待傳喚,因為從附近的居民那裏獲得了更加重要的證言。

那個居民就住在長塚多惠子家的斜對麵,是賣雜樣煎菜餅的。平時,這個公寓裏的人都把車停在她小店門口的馬路上,這讓她非常不滿。她發現從21日到22日連續兩天,都有一輛車停在那兒,她本想等車的主人出來後好好抱怨一通,但因為有時候要招待客人,一不留神車就不見了。

刑警問那是什麼樣的車,這個年過四十八歲的女人馬上十分自信地回答道:“雖然我不知道名字,但它是輛小型車,形狀特別像以前的老式車。”

刑警找出各種車的圖片,她毫不遲疑地挑出了MiniCooper車,而且還斷言道:是一輛紅色的。

刑警們開始對粟田輪番進行轟炸式的審問,所有人都深信,他就是凶手,也相信在多次的審問中,他一定嚐露出什麼馬腳。

但是粟田一直不承認這個罪行,麵對刑警們的進攻,他差點都哭出來了。他一直矢口否認,並聲稱自己向草薙和弓削所提供的自己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明屬實。

沒辦法,草薙他們隻好決定去狛江實地調查一下。如果粟田真的在狛江停車休息過,一定會有目擊者的。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個案件就要重新調查了。

“哎,可能這是徒勞。”弓削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

看來這些老刑警們的預言是正確的。

整整兩天,在粟田所說的那個停車地點,刑警們來回徘徊,都沒有遇到見過紅色MiniCooper車的人。這個地方被一條河夾在中間,除了一家食品加工廠外,到處都是死角。

粟田的確是在撒謊,他就是凶手,這種想法再次在刑警當中蔓延。這時,一封奇怪的信來到了搜查本部的杉並警察署,寄信人是住在狛江的一個男性。

信的內容讓人震驚得達到了足以引起整個搜查本部混亂的程度。

湯川正在向一個好像是從學生食堂偷出來的塑料托盤裏倒洗滌液,然後他把吸管的一端插進去,輕輕一吹,生成一堆半圓形的肥皂泡。

湯川又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一個金屬製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把多個硬幣疊起來形成的。

“這是鈕磁石。”他把它靠近肥皂泡。

肥皂泡開始在托盤上滑動,向磁石靠近。湯川移動著磁石,肥皂泡在後麵也緊跟不放。

“喂!”草薙忍不住出聲了,“這是怎麼回事啊?它又不是金屬,怎麼會被磁石吸引呢?”

“你覺得是怎麼回事呢?”湯川又把磁石放會口袋裏,問草薙.物理學家戲弄這個理科白癡的好朋友。似乎已經成為習慣了。

“可能是你在洗滌劑裏做手腳了吧,比如在裏麵混點金屬粉末什麼的。”

“要是混了金屬粉末,”湯川說,“它就沒法形成肥皂泡了。”

“那你一定是摻了別的東西。是不是有可以吸引磁石的化學物品?”

“我什麼也沒有摻,它就是普通的洗滌劑。”

“普通的洗滌劑能被磁石吸引嗎?”

“從理論上來講,這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的狀況不一樣了。”湯川邊說邊走近洗碗池,從上麵的廚櫃裏拿出兩個杯子。草薙鬱悶地想,又是速溶咖啡。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就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了,告訴我吧。”

“被磁石吸引的,”湯川往杯子裏倒入咖啡粉末,回頭看了看草薙,“並不是洗滌劑,而是裏麵的空氣。”

“空氣?”

“準確地說,是氧。氧具有比較強的順磁性。所謂的順磁性,就是能夠被磁石所吸引的性質。”

“啊?”草薙盯著托盤上還沒有破滅的肥皂泡看個不停。

“人類的慣性思維有時候是很糟糕的。雖然人們知道肥皂泡裏麵有空氣。但因為眼睛看不到,就常常忘記了它的存在,這樣一來,我們生命中的很多東西就被忽略了。”湯川把電水壺裏的熱水倒入杯中,輕輕攪拌了幾下,遞給草薙.“你其實是想說,我的人生裏到處都是被忽略掉的東西吧!”

“啊,這才是人生啊,也不錯!”湯川好像很陶醉地喝了口速溶咖啡,“你接著說!”

“我說到哪裏了?”

“說到靈魂出殼了,說送到搜查本部的信裏寫著,一個孩子的靈魂出殼了,你就說到了這裏。”

“啊,對!”草薙也喝了口咖啡。

寄信人的名字是上村宏。

信的開場白是:關於在杉並發生的那起殺人案件,我知道點線索,不得不告訴你們,所以我才動筆寫了這封信。雖然他用了“動筆”這個詞,但信實際上是用電腦打出來的。

上村在信裏反複強調,自己和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在此基礎上,他又說,自己的兒子很可能是重要的證人。還說,好像和這幾天刑警一直在調查的紅色汽車有關。

簡明扼要地說,他的兒子,一個叫忠廣的少年在7月22日白天看到—輛紐色MiniCooper車停在河邊。信上還詳細地記載了目擊時間:下午2點左右。

到此為止,信裏的信息都頗有價值。刑警們以為下麵會說些具體的內容,但下文卻不像大家想象的那麼簡單。

信的後麵補充道:我兒子並不是通過一般的方法看到汽車的,他是在發高燒臥床的時候,在靈魂出殼後,在離他家不遠的地方看到的——當念信的刑警念到這裏的時候,所有人都好像被狐狸迷住了似的一臉茫然,緊接著是驚呼聲,還有人失聲大笑。到雖後,大家都變得很憤怒。他們那麼認真地聽,沒想到原來是個惡作劇。

但是信裏也有一些不能完全忽略的內容,那就是那個靈魂出殼少年所畫的畫——一輛紅色的MiniCooper車躍然紙上。寄信人用相機把畫拍了下來,和信一起寄了過來。

“在信上還留了電話號碼,我試著打了那個電話。”草薙對湯川說,“開始我想,他可能是個頭腦不正常的男人。但是從電話裏聽上村這個男人在說話時還是有根有據的。他一開始就說,他滿懷誠意地給我們寫了信,又擔心我們誤解他是在搞惡作劇。他接到我的電話特別高興。他的措詞很禮貌,我對他的印象也不壞。”

“你和他聊什麼了?”湯川問。

“首先我確認了一下寫信的事,就是說我們想確認一下他寫這封信是不是認真的。上村很肯定地說,他發誓,他寫的是事實。他讓我們相信他這話的時候,特別懇切。”

“如果‘懇切’能夠決定所有事情的話,那你們的工作豈不是變得很輕鬆嗎?”湯川立刻帶著諷刺的意味反問起來,嘴角上還浮起了意味深長的笑。

這令草薙很惱火。

“我並不是相信他,隻是向你介紹了一下上村的情況而已。”

“那你說的什麼‘禮貌啊’,‘懇切’啊,這些話對介紹情況來講毫無意義。”湯川拿著杯子坐在椅子上,“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證據,問題是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那個少年真的靈魂出殼了?”

“按你的說法,那種事情一定是不可能的吧?”

“科學家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對任何現象不屑一顧。如果有證據,你一定要提供給我哦。我可事先聲明,那張畫本身是無法成為證據的,他們也有可能是從誰的嘴裏聽說你們在展開調查,然後麵了這幅畫。難道不是嗎?”

草薙鼻子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也有可能吧。”

“是啊,”湯川仰臉看了看草薙,“那麼難道沒有什麼更有說服力的證據了嗎?”

“這個嘛……就在那孩子靈魂出殼的當天,上村把那張畫給他認識的一個編輯看了。他想和編輯商量是不是把這件事登在雜誌上。對了,我忘了說了,上村的職業是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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