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冕低頭看她,纖長的後頸, 清瘦的肩膀, 一頭黑發簡單紮起, 一身勁裝利落幹淨,她一手按刀,單膝跪在地上, 對他輕輕道——公子, 無疆回來了。
跟從前一模一樣。
仿佛不過是出了趟遠門執行任務, 完成之後回來彙報, 跟曾經的任何一次沒有什麼不同。
“嗯。”蘇冕不動聲色,點頭應道。
無疆應聲而起,發尾微微一晃, 抬頭對上蘇冕的眼睛, 正欲說什麼,蘇冕目光一滑,落到她單薄的肩膀之上,衣衫血跡斑駁, 他抬手打斷無疆, 問道:“無姬呢?”
“在別院。”無疆立馬回道。
蘇冕麵露凝重之色, 驟然飛身而起, 無疆緊隨其後,飛身而去。
這別院名叫晚霞,離蘇冕的書房很近,隻有一牆之隔。這裏原先住著一名叫阿晚的姑娘, 自小服侍蘇冕,旁人都知道,那是蘇冕最貼心的丫鬟,隻是自從蘇冕娶了南國公主之後,這個叫阿晚的姑娘便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這院子就一直這麼空了下來,但晚上偶爾還會有燈光,眾人雖有所好奇,但是蘇冕什麼也沒說,府裏也沒人敢打聽。
兩人很快就到了院子裏,推門而入,屋內燃著油燈,微黃的燈光灑在床頭,無姬一身黑衣躺在那裏,臉上毫無血色。
蘇冕立馬上前探其脈搏,發現她脈息微弱而紊亂,真氣渙散,經脈嚴重受損,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無疆從雲夢山巔跳下,從西往東一路狂奔,跑廢了五匹馬,她不斷地給無姬輸送內力,維持她心脈的穩定,隻有回到東朝她才有救治的希望,無疆找到蘇冕就是想彙報無姬的情況。
“去下麵。”蘇冕吩咐道。
無疆一個閃身來到梳妝台前,手不知道在哪裏摸了一下,一麵掛著畫卷的牆壁突然打開,露出一個入口來。蘇冕一把抱起無姬。
入口處一片漆黑,但當有人走到跟前時它突然亮了起來,一條樓梯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樓梯盤旋,直通地底,蘇冕抱著無姬閃身而入,無疆拿著油燈緊隨其後,三人進入之後,牆壁馬上自動合了回去。
三人沿著樓梯來到地下,中間有一張雪白的床榻,四周牆壁,其中兩麵掛滿各種刀槍劍戟,另外兩麵擺放了藥櫃,裝著各類治傷良藥。
蘇冕將無姬放到床上,不知道她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恰逢此時醒來。她半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人,輕輕叫了聲,“公子”。
“回來就好。”蘇冕按住她的肩膀,沒讓她起來,“先療傷。”
無姬點頭,看到同樣站在一旁的無疆,嘴角露出點笑,然後似乎再也堅持不住般,閉上了眼睛。
“去找逍遙子來。”蘇冕拿出床頭銀針,刺在無姬的太陽穴上,頭也不抬道。
“是。”
無疆轉身欲走,蘇冕又喊住了她,拋出一個令牌,無疆抬手一把接住。她看了眼手中的令牌,眼角一閃,但什麼話也沒說,直接翻出府外。
世子府坐落在盛京的東北方,無疆挾著令牌往西飛行,拐過三個坊,四條街,鑽入一條人跡罕至的暗道,停在一個有些破敗的宅院前。
無疆翻身躍入院內,看到屋子裏透出點光。
看來還沒睡。
無疆上前一腳踹開房門,一陣寒風陡然卷入,吹得眼前之人須發亂舞,那人脆弱的身子骨似乎沒禁受住,“哈”了三聲之後實在忍不住打出一個十分巨大的噴嚏來,打得唾沫星子滿天飛,被風迎麵一吹,又刮回到他自己臉上。
那人一下子怒不可遏,破口大罵:“哪個兔崽子這麼沒教養,門壞了你賠嗎!他爺爺的。”
此人正是逍遙子。
逍遙子帶了逍遙兩字,讓人覺得該是仙風道骨,恣意風流的一個人,斷斷不會與眼前這個糟老頭子聯係在一起。此人身材瘦小,麵黃肌瘦,一身破爛衣服穿在身上,乍一看賊頭鼠目,十分猥瑣,激動起來常常喊爹罵娘,出口成髒,跟逍遙兩字簡直是南轅北轍。
無疆沒理會他的謾罵,立馬亮出令牌,道:“公子急召。”
逍遙子聽到她的聲音,渾身一凜,馬上伸手將遮擋視線的頭發撥到那腦後,待看清那人的麵容之後,吃驚地瞪大眼睛,大喊道:“丫頭,你還沒死啊!”
乍一聽,像是在詛咒人快
點去死。
“死不了。”無疆飛出一句,同時一腳踏入門內,把他從桌子後麵拎出來,道:“救無姬。”
“那個丫頭又怎麼了?”
“受傷了。”無疆不顧他的掙紮挾著他衝出院子,又在一聲“哎,我還沒拿我的的藥箱”聲中折了回去,一手拎藥箱一手拎人,躥上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