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字,聲音不高, 但不容質疑。
很好, 他得到了一個確切的回複。
狹長的冷劍從袖中滑出, 落入他寬大粗糙的手中。這雙手,殺過很多敵人,也手刃許多同伴, 手起刀落, 無一魂魄逃過。
現在輪到她了。
他曾遙遠地見過她, 在無人的角落, 幹脆利落堪稱驚豔的斷頭一斬,那時的她黑衣冷劍,還是蘇冕身邊的得力殺手。
來之前, 蘇冕對他說, “若是回來,既往不咎,若是不回,留下活口。”
這十六個字足以證明這個女子的特殊地位, 在他以往接到的無數任務之中, 蘇冕對他的吩咐永遠隻有八個字:不用廢話, 不留活口。
她憑什麼成為例外?
他不知道。
她是蘇冕的例外, 但不會是他的例外,他會打敗她,擊潰她,帶她回東朝, 也許會斷手斷腳,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是活口。
風毫無預兆地停下,森然的林木之間瞬間殺氣縱橫,像纏綿的蛛絲,千纏萬繞,織出一張捕獵的巨網。
無疆曾是他們中的一員,深知料敵先機,快敵一步的道理,在他們尚未形成之際,她忽得身影一晃,滑出了殺氣的中心。
他們上次交手時,無疆被他們輕盈迅捷所製,幾乎失手被擒。這次,他們的動作甚至比以往更加飄忽鬼魅,但不知為何無疆總能似有若無地窺見他們動作的先機,快一分毫閃避,似乎在這眼花繚亂的刀光劍影有一條線引,牽引著她,自在地遊走在繁盛茂密的刀光裏。
在無數次的枯坐和交鋒裏,終於悟得了氣機的要義。
黑衣手中的劍被挑開,兩劍相撞,發出一聲輕微的低鳴,他握劍的手連著胳膊瞬間一陣發麻,穴海翻滾,幾乎握劍不住,他後退一步,眼睛眯起,忽然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女子的可怕。
他們常年行走於黑暗之中,要避耳目,斂生息,連武功招式都以輕盈、迅捷、無聲見長,殺人於無聲無息。
他們特質的銀劍,更是輕薄如蟬翼,比普通的刀劍在揮舞時少了劍風,刺殺之時悄無聲息,等到反應過來時就是劍入筋骨,
回天乏術,連當年威震江湖、在四國之中排名第十的高手也亡於他們的無聲劍陣之下。
可眼前這個身量纖長肩背單薄的女子,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精準地“瞧”見他們的每一個動作,輕易而快速地閃避,在劍鋒上翻飛迅捷如風、輕盈如羽。
她的武功也是以輕、快見長的,這種以輕、快見長的武功,因其身姿之輕盈,動作之迅捷,下手的力量必然是要被削減的,基本都不“重”,要以兵器之利來填補力道的缺失,而那些黃鍾大呂金鍾罩鐵布衫乾坤拳之類的硬派功夫,他們的速度不快,但是一招一式中力量驚人,一旦被打中,基本就是內傷深重。
而這就是眼前這個女子的更為可怕之處。
她的動作如此輕快飄渺,看似隨意輕佻的一挑竟然蘊含了強大的內力,震得他手臂脫力氣海翻滾,一個人是怎麼能將這麼輕的動作和這麼重的力道合二為一的?
他無聲地將翻滾到喉頭的血咽回肚裏,在暗中做了一個手勢,兩個黑衣立刻抽身衝向屋內。
殺手要完成任務不一定非得正麵硬剛,他們可以用任何手段。
無疆眉間一緊。西流施針排毒期間是封印最薄弱的時候,絕對不可以動武,她欲回身去追,但殺手的動作何其之快,轉眼間已經到了窗台。
她來不及飛過去。
就在這時又有無數道劍光襲來,劍劍直戳她的要害。她回首,積蓄的汗水從她的額角留下,滑過臉龐,落入四起的塵煙中——西流。
在那一眼的回望裏,是一副挺拔的身軀,滿背微芒的銀針隨著他的呼吸微微晃動。無疆知道他肯定在想辦法將封印快速封閉回去,在此之前,她不能讓這些人靠近。
在那一團花團錦簇的劍光裏,無疆驟然咬住下唇,分花拂柳般倏然旋身一躍而起,八道銀劍刺了個空,在她身下彙聚,她腳尖一落,正踩在簇亮的劍尖上,劍身被壓得彎曲,無疆就借著那一點勁,飛身而起。
就在那個間隙裏,她將自己的劍往上一擲,空出兩手抽出腿側的雙匕,對著飛馳的兩道黑影按下機扣,一紅一白兩道薄韌的刀片脫離匕柄破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