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瑾曾抱怨過她, “別人一個口信就往外跑,你真以為他們離了你就不行了?”
那時候她怎麼回的?
她笑眯眯,篤定又自信:“還真不行。”
曾經以為的無可替代, 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雖然也能理解,日子往前, 就像花無心不在了, 她也不可能整日緬懷他一樣,可當她醒來, 時過境遷, 還是止不住的惆悵。
歲月劃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她追不上他們的腳步, 也沒有誰停下來等她。
突然就傷感了,就挺奇怪的。
白玨自認不是喜歡悲春傷秋的人,當初醒來,是有過一段時日性子有些扭曲, 後來也漸漸好了。可當一切向好了,在她以為會越過越好之時,忽然發現並不是這樣。
就像她和顧容瑾之間的隔閡矛盾,是永遠都不可能修複好一樣。明明所有誤會都說開了,明明她能感覺到他濃的化不開的情意, 他有迫切和好的意思,突然的,一切戛然而止!
一道大門在她麵前哐當合上。
不知何意,也沒個解釋。
她就像個多餘的人。
這感覺很糟糕。
糟糕透頂。
白玨“呼”得一下朝自己大腿上打了一巴掌。受點疼清醒清醒。
王遲悚然一驚。
夏迎春最近心情很不好,自從他知道白玨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後,他的愛情就破滅了。他小的時候也沒發現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直到他身邊的男孩子一個個開了竅後, 私下裏開始討論哪家小姐貌美哪家姑娘招人心疼,他恍恍惚惚意識到,他從來沒將目光放在女子身上,他喜歡看男孩子,看他們結實強壯的肌肉,看他們練功時揮汗如雨,看的滿麵通紅,心肝亂顫。後來友人們發現他不對勁,開始嘲笑他。直到後來,他偶然被人帶進秦樓楚館,看到那些纖細柔弱的男孩子伺候人的畫麵,他麵上通紅,仿佛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子就懂了。
夏迎春喝得有點多,不知怎麼的就聊到了早年被罷官流
放的劉侍郎。
劉侍郎論才貌武功都不錯,曾是京城不少女子追逐的乘龍快婿。後來他求娶了蕭家千金。劉家在當時可謂是門庭煊赫,劉家女上有皇後撐腰,下有太子妃。滿門子弟沾了這倆個女人的光,自然是各有出路,人人出息!
蕭家女嫁入劉家算是高攀了。
蕭家清貴人家對這門親事並不熱衷,然而聖旨都下了,也就高高興興嫁女兒了。
旁人眼中郎才女貌的一對,也就半年吧,就出問題了,蕭家女忽然投繯差點自縊家中。
也是巧了,當時白玨半夜喝得迷迷糊糊,生怕被太師怪罪,隨便找了個屋頂納涼散酒氣,哪知就這麼巧,給救下了。
白玨是什麼性子,自不必說,愛追根究底,又愛打抱不平。此處暫且按下不提。
總之後來,劉侍郎人麵獸心痛打孕妻,致其流產,家中還養了小倌兒的事就被白玨捅出來了。
種種過程暫且不必細說。
隻說現在,夏迎春大概因為和劉侍郎有同一個性取向,又喝了點小酒暈暈乎乎,莫名就生出了一點同病相憐之感。
當年事實屬複雜,他也不知詳情,隻聽與劉家有遠親的狐朋狗友提過,親幫親,顛倒黑白,故事就是另一個版本了,夏迎春當時隻當個稀奇故事唏噓不已的聽了。如今再次回想,重重一歎:“那蕭家女委實惡毒了些,若是真過不下去,和離便可,為何非要害人至此。她如今倒是誥命加身,兒女齊全,可憐了劉侍郎……”
“我倒是要問問你劉侍郎有什麼好可憐的?我小姑又哪裏惡毒了?”房門忽然被撞開,蕭二郎麵寒如鐵立在門口。
夏迎春怔住。一時忘了解釋,蕭二郎已抓住他的衣領子將他舉到了窗前。
蕭二郎今年以應天書院文武第一的好成績順利畢業,如今吏部已經立了檔,隻待明年開春就要入宮受封,為朝廷效力了。
他如今正春風得意,每日聚會不斷,雖然蕭家家訓,不涉黨爭,不拉幫結派,但今日這酒局是昔日同窗宴請,再三相邀
,若還是推拒未免有自視過高之嫌,隻得應了。酒過三巡,正打算去小解,經過夏迎春的廂房,剛好將他的抱怨聽入耳中,一時激憤,破門而入。
這夏迎春是個實打實沒骨氣的,後背懸空,整個人都慌了,大喊大叫:“救命啊!殺人啦!”
蕭二郎皺眉,隻覺聒噪,他不過想嚇唬他一下,哪知是個窩囊廢!正要甩開,忽然眼前一晃,一道青影掠來,另一半閉合的窗戶轟然碎裂,氣勁洶湧。蕭二郎本能反應手一鬆,向後疾步退去。碎木屑紛紛落地,起了一室煙塵。
夏迎春還沒感覺到失重,就被人從後一把撈住,帶了進來。
蕭二郎定睛一看,好家夥,他認識!
夏迎春也在同時看清白玨,怔了下,劫後餘生的欣喜,多日來的愁苦鬱悶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猛地一把抱住白玨的半邊身子,痛哭不止:“摯友,你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