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雲山西去三百裏,有一座山名為桑山。桑山自然是桑樹甚多,故此得名。那桑山下住著百十戶人家,雖不是錦衣玉食,卻也衣食無憂,自給自足。
時值秋末,草木泛黃,天高風急,一派蕭索之態。一匹駿馬忽然拔蹄揚塵,從那山道上飛馳而來。馬上的是個年約半百的道士,背上斜背著一柄青花劍,劍長三尺兩寸,劍成青色,且雕鏤著青花圖案。那道士鳳眼如炬,精神朗朗,在馬上兩袖生風,卻有幾分出塵之態。
不多時,那馬已經跑到山腰。山腰上一個少年正牽著水牛自山上緩緩下來,正到了轉彎的地方,馬上的道士忽然看到前麵多出來一人一牛,收韁不及,撞了上去。
那馬兒頓時就被撞倒,吃驚之餘,在地上一個翻身站起身子,揚長而去。道士便坐在地上,對那少年怒目相向:“瓜娃子,你不長眼睛?”赫然正是一口西川口音。
少年被馬踏了一蹄子,此時也是痛苦不堪,見那道士生氣,便隻能笑臉相向:“對不住,對不住。”
老道還要再罵兩句,忽然腦袋發沉,兩眼一花,暈死過去。
少年上前一看,這道士原來是受傷了的。背上有一道傷口,隻是他自己草草包紮了一番,此時又血流如注,多半是失血過多,暈厥過去。那少年忙從山坡上采來兩把草藥,嚼碎了幫他敷上。眼看天色將晚,虧他有些力氣,把那道士駝在牛背上,緩緩向山下村子走去。
這村子多數是些土木建造,唯獨東南角有一個茅草屋子,那便是少年的住處。少年將道士從牛背上放了下來,背進屋子裏,回頭把牛拴在村口的榕樹下。隨後打了半瓢水,扶著那道士喂他喝下。
“阿牛哥!阿牛哥!”這時,門外一個女子正在叫他。
少年眉開眼笑,匆忙奔了出來:“阿麗,你叫我麼?”
阿麗是個長相清純甜美的姑娘,穿著一身灰色長裙,長長的秀發披在後腰,嬌小玲瓏,惹人憐愛。她望著少年,笑嘻嘻地迎了上去:“這村裏隻有一個阿牛哥,我不叫你,難道叫鬼麼?”
阿牛摸著後腦勺笑道:“是了,是了,是我多此一問。”
阿麗道:“曹先生又在老月井旁說故事,吃了飯你與我一起去聽麼?”
阿牛心裏十分想去,可是望了望屋裏的道士,不禁皺起了眉頭,對阿麗道:“我不去了,今天在陽坡撞傷了人,現在還沒醒呢!”
阿麗一聽,心中十分掃興:“你撞什麼人啦?來我瞧瞧。”進屋一看,看了看床上的道士,看那打扮與尋常人不同,不由得靠近些細細觀看。
“殺殺殺......”忽然那道士叫了起來,嚇得阿麗坐倒在地。阿牛忙過來扶起她:“莫要怕他,他說夢話呢!說了半天啦。”隻聽那道士聲音激動,繼續說道:“師兄,昆山老妖厲害得緊,我們三人戰他不過......戰他不過......六師弟慘遭不幸.....嗚嗚嗚......”說著,竟是自顧自哭了起來。
阿麗看了看道士背後的傷痕,又聽他的聲音如此悲苦,便有些可憐他:“阿牛哥,他受傷啦!”
阿牛有些慌亂道:“傷是他自己弄的,跟我沒關係。”
阿麗瞪了他一眼:“你怕什麼?我又沒說是你弄的。”
“水水......”那道士嚷了起來,失血過多,正值口渴難耐。
阿牛忙從旁拿起水瓢,又喂他喝了兩口。阿麗看了看,心想,這人定然腹中饑餓,可是吃不下東西,隻喝水怕是撐不住的。便對阿牛道:“阿牛哥,救人需救徹,我回家去宰隻雞熬成湯給他補補。”阿牛道:“那怎麼成,張伯伯定然不允的。”阿麗笑道:“雞是我跟娘親養的,關他什麼事,你一會帶好刀子來小河邊幫我宰雞。”說著歡歡喜喜地就出門去了。阿牛望了望她出門的背影,禁不住滿心歡喜地笑了起來。
不多時,阿麗抱著一隻雞從小路上匆匆跑來。也奇怪,那隻雞似是與她十分要好,抱在懷裏也不掙紮。阿麗來到河邊,望著懷裏的雞,一時不舍得遞出去,不多時竟掉下了眼淚:“阿花,對不起你,為了救那人,我隻能把你宰了。若有來生,你做人我做雞,也讓你宰我一次。”說著閉著眼睛把雞遞給了阿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