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聽起來一點都不吉利。”
“你連“死亡摩天輪”都坐過了,還跟一個數字較什麼勁?”男生頗為無語,“再說,是十一點多,也許等一等就到第二天淩晨了。”
“等一等就進入日了,‘要死’‘要死’的諧音,更加不吉利。”
“情人節也是日,我看你一直過得很開心。”
“……也對。”
既然吉利與否暫不討論,接下來的問題就隻剩“怎樣在深夜溜出家”了。溪川覺得,以自己的聰明才智,翻牆爬樹應該都不過小事一樁。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晚飯時媽媽邊為溪川盛湯邊嘮叨:“……行李不要帶太多,每人隻能帶一個書包,來回三天的旅程也不算長,幾件換洗衣服足夠了。”
溪川猛地抬起頭,“什麼行李?”
“去黃山的行李啊。”
“什麼黃山?”
其他兩位家人都驚訝地停下手中的筷子,麵麵相覷。
爸爸猶豫地開始進行科普,“長著迎客鬆的那個黃山。”
還是姐姐及時做出正確反應,“小溪川,我們已經討論了好幾天全家一起出門旅遊避暑,你不會完全沒聽進去吧?”
“哪天出發?”
“明天啊。”
日,謀劃了三套“越獄”方案,全部泡湯。
“我能不去嗎?”
“……”
“別任性了。”還是姐姐,“本來就是為了我們倆慶祝畢業,特別是你,考的學校不在上海,以後也不能經常回家團聚。爸爸媽媽都排除困難請好了假。難得一家人一起出去玩,你怎麼能在這時候掉鏈子?”
“可是……爬山……太累了……”能想出的借口都站不住腳,但真實的理由聽起來更不像話。
果然,被姐姐無情地駁回了。
“就知道你懶。可以坐纜車上去,讓媽媽陪你坐纜車好了,媽媽也不愛運動。”
“我不是不愛運動啦,隻是怕曬黑。對了!你記得提醒我帶防曬霜。”
話題很快就偏離了討論溪川是否同行,仿佛已經指向理所應當的答案。
要怪就怪大家幾天前征求意見時,溪川想著新旬的事走神了,無論什麼提議都“嗯嗯”地應了下來,現在突然出爾反爾可說不過去。
女生無奈地默默低頭喝湯,一家人繼續吃飯。
新旬對於這場意外出行的反應倒是樂觀冷靜。
“本來中國就不是最佳觀測點,你留下來也未必能看見,如果到時候真能看見流星雨,黃山那邊說不定反而看得更清楚。”
沒想到男生這麼不開竅。
“我們又不是住在山上。”生著悶氣的語氣。
電話那頭聽著像是在笑,“我明白你的意思。關鍵是‘一起’對嗎?到時候通電話吧。就像現在這樣,雖然不能見麵,但看著同一片天空聽著對方的聲音也很不錯吧。”
“但我還是有點擔心……下一次意外發生的時間是日,我怕萬一出了什麼狀況我不能及時趕回來。”
“就是這個緣故我才更希望你和家人去旅行。你的生活中不能隻剩下我一個人,整天像衛星繞著行星,時間長了任何人都會覺得單調乏味。雖然生活中存在特殊因素,但不影響你擁有正常的友情和親情。你可以相信我,在離開你的時候也能照顧好我自己。”
溪川低頭不語,她要求自己別說不吉利的話。
其實她並不是對於成為“監護人”過分狂熱,她隻是害怕萬一有什麼突變,如果不在對方身邊,那就連好好道別的機會都沒有了。
“哪,新旬。關於流星的傳說你相信哪個?‘流星飛逝意味著人的死亡’還是‘對著流星許的願一定會實現’?”
高二那年,依稀記得是秋冬季節,班裏的女生也興奮地策劃過一起在熄燈後溜上宿舍樓天台去看流星雨。
虔誠的漫長等待,換來轉瞬即逝的奇觀,如果能再加上許願成真的番外,在女生們眼裏,就已經足夠稱得上是浪漫本身了。
自然而然地,溪川也不能例外,甚至是其中蹦得最高、反應最熱烈的那個。
沒想到期待了整整一周,到了預告日,她因為在深秋穿短裙著涼感冒了。
雖然堅持不吃感冒藥以防犯困,並且特地定了鬧鍾,溪川最後還是一覺睡到清晨,與流星雨徹底無緣。
第二天中午在盥洗室裏洗衣服。
左右兩邊,左邊的左邊,所有正在洗頭洗衣的女生們,無一例外還在對昨晚的流星雨津津樂道。有人真的看見了流星,有人沒看見,看見的得意溢於言表,沒看見的雖然遺憾但至少在場。
隻有溪川緘默不語,狼狽地埋頭洗著衣服,看灰色的泡沫靜靜漂走。
那時候就在心裏孩子氣地否定一切了,再也不要相信對著流星許願能實現。
流星它連讓人看見自己這麼單純又簡單的願望都滿足不了,還能有什麼超能力啊。
車廂後麵的屏幕上滾動顯示著時速、溫度、時間和站名。
當前時間十二點三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