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懸崖,隻是日落黃昏變成了魚肚日出,坐在涯邊的張冕此刻雙手撐膝,大口喘氣。
這是張冕近一個月以來的第三十次上山,不是陳家潁川山寨高處的風景多麼秀美,也並非張冕有著山頂打卡簽到的閑情雅致。
有人說過,挨打是人類在落後的處境當中的唯一動力。
張冕便是如此。
同齡人大多已經在修為上觸摸敬神階的門檻,或者已經是敬神階修為了,而他卻是剛剛步入修行。
能夠三番五次成功請出本命神顯靈,更多的原因則是張冕與張君寶的血脈同源,先天便有著親近的優勢。
很多時候,與其說是張冕青神顯靈,不如說是張君寶主動現身。
同時,張冕放話要從太行拿回張家神荼的事跡,陳川當然有所耳聞。
三個月時間,對於別人來說,可能境界的跨越猶如天塹,但對於張冕,準確地說是,對於陳川傾囊相授的不記名弟子來說,還是有得一搏的。
當張勳在孔家與孔玄切磋學問,張放張強在天門瞻仰楚不問的英姿,張冕卻在陳川緊跟在身後的棍棒下,砥礪前行。
張冕上山下山堅持了多少個日出日落,那麼他就有多久沒有進食吃飯。
這是陳川要求的,這也正是陳川疑惑的。
張冕辟穀一個多月了,陳川很確定,在陳家,他不讓誰吃飯,必然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可是張冕一直沒有褪汙的跡象。
按常理來說,少則半個月,多則兩旬,都會在身體極其虛弱的情況下,從體內排出藏在肉體深處的汙漬。
或者肚子疼到不行,然後排泄;或者汗流不止,以油脂狀態被排出體外;最準確地判斷,就是味道,惡臭不堪。
可是在陳川對張冕的觀察下,體味的惡臭一直沒有出現,反倒是過了第六天還是第七天,張冕倒也不再吵著要陳家族人好生檢討一下待客之道,要飯吃。
這一個月,張冕早上四點,會被陳川強行喚醒。
為什麼說強行,因為陳川很粗魯,壓根不在乎突然打斷吐納冥想會不會導致張冕岔道入魔,就是走到盤膝而坐的張冕身前,冷不丁踹出一腳,然後負在身後手上的棍棒,拿至身前,用力地晃悠,發出呼呼的破空聲。
接著冷冰冰地丟下一句:“你不是睡覺,不要給我假裝在醒暈,拖延時間的做法,一點都不自愛。”
自愛這個說法是因為,張冕稍微慢一點,墨跡一點,能夠輕易發出破空聲的棍棒,就會甩在他的背上。
而且每次都是同一處,這是最誇張的,而且也是最疼的。
起初,張冕可能還會與陳川換娘對罵,之後卻也疲倦了。
那樣並不能緩解疼痛,而且會招來更大的疼痛。
日出登頂,日落下山。
是張冕這個月的工作內容,那麼從日出到日落之間呢?堪比電子廠上班的流水線一般的枯燥無味。
做廣播體操,不,打太極。
現在張冕的太極,在日日不間斷地打完一套又一套的持續不斷之後,偶爾的一招一式,陳川看在眼裏也會在身後點頭。
如今哪怕張冕不自知,在陳川的感應之中,張冕的印堂出所存儲的精力,在同階修士當中,完全可以用浩瀚二字來形容。
陳川不討厭張冕的憊懶性子,也不反感張冕被自己在修行路上推著走還罵罵咧咧。
除了大多數早慧的天之驕子,早早得便能夠在理性且冷靜的情況下為自己綢繆好未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