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在張列的驚異的注視下,那灌木叢中被紅線纏繞的綠葉,仿佛如同活物一般。
先是嚐試著退縮到土壤裏,發現有東西阻隔,沒能辦到。
接著又好似飛速成長,大有要一瞬之間長為熟木之勢。
上下竄動之後,不一會兒,這顆綠葉便放棄了掙紮。
張列見狀,屏息等待,直到綠葉放棄掙紮的時候才驚訝這開口問道:“連這你們家都有記載!?在哪兒都知道?”
陳壯壯咧嘴笑著:“沒有,我們運氣好,家族裏隻給了個大概方向,我們一來就碰見了而已。”
張列知道被紅線纏住的綠葉是什麼,名為無根藤。
此綠葉之下,隻有莖枝,地底也如此;取其之法,唯有那陳笑手中牽著的,由千百根冰蠶絲搓成的絲線,浸泡在十年雄雞血中染成的紅線,在無根藤不注意的情況下,將其束縛,不得逃脫。
若非如此,這無根藤會如同活物,一觸便跑。隻有在其花費完所有氣力掙脫無望之後,才得取之。
這東西在秘境之外,已經絕跡了。
因為哪怕它獲取如此艱難,但其功效卻讓無數修士趨之若鶩。
無根藤是製作敬神香的主材料。
敬神香的作用,往往是如同張陳這般大家族的修士,於靜室之中修行打坐,冥想之時,在角落處點燃一支。
凝神靜氣倒是次要功效,最主要的是它能剔除修士對於本命神修煉之中,日積月累的信力當中的雜質。
這種雜質不同於後天肉體中的雜質褪汙那般,雖然褪汙的過程也是極其艱辛,但與之相比,程度簡直天上地下。
若說肉身雜質的剔除尚有路可走,信力之中的雜質則沒有這敬神香,便無可奈何!
人心難誠,但敬神香卻有此效。
這也是張列會震驚的原因。
然後陳笑就在張列震驚的申請下,小心翼翼的刨開無根藤周邊的泥土,越挖,這無根藤便越粗壯。
最終,順利取出了有陳壯壯手臂那麼粗的無根藤,前麵被紅線拴住的莖枝與這土地之下的莖枝想必,簡直就是張冕去找的鬆樹的鬆針,和壯壯的手臂相比的粗細程度。
然後在張列繼續震驚的神情下,陳笑將綠葉處的細莖枝折斷,編織了四個藤編手環,除了陳家三子人手一個外,張列竟然也有一個。
“機緣天送,見著有份,諾。”陳笑因為成功的找到了無根藤有些開心,用著活潑的語氣,遞給了張列一隻手環。
可能放在幾百年前,無根藤不算什麼,但現如今,這真的算得上重寶。
張列深知,剔除信力雜質是什麼概念。
信力更加精純,相同精力程度下,能夠使出的本命神通哪怕能量大小相近,但質量絕對是不同的。
所以,他沒好意思接過這般重寶。
“謝了,我不能要。”張列說道。
“你不在就算了,你在,而且姓張,我們姓陳,不給你的話,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你們張家立身之本的太極,如今也是我們陳家的立身之本。”
陳壯壯爽朗的說道,於是大手一揮,不由分說地給張列的手腕上,套上了這由無根藤編織的手環。
張列見狀,思緒有些跑遠了,不由得想起一句台詞:“沒錯,從今往後,這座山上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還有你!對了,就像我的騾子一樣,給你打個印記,記住,以後有人欺負你,就報我的名字。”
試著有一股若隱若現的清新力量,從手腕處的經脈往印堂而來,張列才回過神,對著陳家三子說了聲謝。
初到孔家沒多久時,張列覺得,孔家所有子弟,個個彬彬有禮,出言溫和,很適合做朋友。
現在手腕之上,有著一個編製手環時,他張列覺得,陳家是這個世界上最適合做朋友的人!
朋友,什麼叫朋友?你願意分享給我,我也願意給你分享。
當下,陳家給張列分享了重寶,張列沒有重寶傍身,隻能分享一些別的。
於是,張列主動開口問道:“你們覺得張冕這個人怎麼樣?”
冷不丁聽到張列提到張冕,陳家這已經和張冕是好朋友的三人有些反應不過來,陳點墨率先小聲開口道:“他挺好的,我隻是聽見他喊救命,幫他砸了門鎖而已,之後對我完全沒話說。”
壯壯聞言之後,看了陳笑一眼。
陳笑以為張列是提醒他們,既然張陳關係如此之好,機緣這東西,若果陳家舍得,張家還有一位嫡脈獨孫在秘境中,是不是也能分得一杯羹。
於是陳笑微笑著回答:“以張冕那小子跟我們少當家的關係,不用我們給他,也定然少不了他的。”
眼見著陳家三子會錯意了,張列已經到嘴邊的話語,又重新吞了回去。
張列確實沒有寶物給眼前的這三位朋友分享,但他有一籮筐對於張冕的壞話,他可以把這些分享給陳家三子。
可聽得三人對關於張冕的話語之後,張列想要分享的東西,在這種時候便不好拿出來了。
隻得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他也隻是覺得當下不太好說什麼,不代表以後。
比如陳笑,就很適合分享這些東西。
陳點墨看起來不經世事,陳壯壯明顯心思不如女子細膩,最好的分享對象,終究還是幫他編織無根藤手環的陳笑。
其實,張列自己不知道的是,隻要他繼續勤加修煉,不用多久,也不用任何人幫著張冕說什麼好話,慢慢的,張列心胸之間所想之事,會變得極其開闊。
“那你本來要去哪兒的?”陳壯壯問道。
“哦哦,差點忘了,我要去為我張家取回神荼。”張列說道,“你們一起不?別誤會,不是需要幫手,我隻是見你們要找的東西都找到了,不如跟我同行,繼續去碰碰運氣,若是你們運氣真的這麼好,我也能繼續厚著臉皮分杯羹。”
張列如同他自己所言,並非真的邀請三人同行,隻是他覺得如今大家是好朋友了,坦言相告和一些寒暄,是有必要的。
“就是你與張冕的那個神荼之爭?”陳笑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等張列接話,陳壯壯開口說道:“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
陳壯壯其實對於神荼之爭並無興趣,隻是他在之前感受到了張列似乎是想要說一些,關於張冕的什麼話,他怕把他當兄弟的張冕,在這家族有意引導的爭鬥中,被自家人傷到了,萬一受傷的同時又身陷險境。
如果壯壯等人在場,也能稍微有回旋一二的可能。
接下來就是張列帶著陳家三子,翻山而行。
本來這座山,以他們四人的修為境界,翻越起來一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因為山中有那頭長著翅膀的四階黒禦獸,陳家三子,如今加上張列,同行四人,都是三階修為。
力量上,張列和壯壯可能在同齡人之中,算得上相當凸出的存在,但那頭黒禦獸也是以力量見長的妖獸,更何況還比四人高處一階。
即使四人碰見了,能夠在齊心協力之下,活下命來,也肯定是要付出不菲的代價的。
好在,那頭大山之中,王一般存在的黒禦獸,此刻正被張冕無情地拴著寶貝,於大鬆樹的樹幹邊,沒有掙脫可能的控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