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才俊還是來了,約在五星酒店的西餐廳,好像導演們都鍾愛星級飯店,我已經熟門熟路地知道搭電梯必須得等個有房卡的老外一起上去,要不電梯根本不拉你。好在我樸實的衣著不會讓人產生遐想,每次都腆著臉跟老外笑笑,算是不用爬樓梯的報答。出了電梯,我直奔西餐廳,大中午的裏麵特冷清,中年才俊就坐在最裏麵的一個角裏,跟藏著似的。他忙著打電話,旁邊一年輕“包法利夫人”起身跟我寒暄。我握著她那冰涼的小手,仿佛攥了一手三文魚刺身。才俊的電話可算在我介紹皮皮蝦之前結束了,他說:“先吃吧,先吃吧,都餓了。”然後幾個人起身拿著大盤子去自助餐台前挑揀。一到那場合,我窮人的秉性油然而生,也忘了嘛場合,把錢吃回來的慣性又來勁兒了,一圈下來,我把貴的都揀我盤子裏了,倍兒滿,心想,好幾個人吃呢。可落座一看,“包法利夫人”的碟子裏就兩根芹菜,中年才俊盤子上的東西我數了數,共十一塊水果丁兒。
太缺德了,心裏怎麼就這麼沒別人呢,擺出一副各吃各的勁頭兒。我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拿叉子在倆文化人麵前一通吃啊,我這一盤子頂這倆人一星期夥食。擺著吧!盡管不是我買單,我還是耿耿於懷,你說你小一千塊錢往這兒扔,就為吃兩根芹菜?好這口兒,早說啊,我們家門口最好的西芹五塊錢也能買一捆,慢慢吃去吧。
才俊侃侃而談,對當今影視文化的不滿,對藝術的追求以及中國影視未來幾年的發展,開始我還跟著高談闊論,後來餓得腦子逐漸跟不上了,開始疊餐巾紙。終於在疊了六隻蛤蟆後,才俊接電話去了。“包法利夫人”笑說:“你是杜拉拉階層吧?”我立刻僵在那,腦子飛速想杜拉拉嘛階層?我回笑著說:“哦不,我是大老粗。”“包法利夫人”鶯聲淺笑。從表麵分析,這一雙男女關係不一般,但肯定不是一家人,混在大都市這種大染缸裏,每個搞藝術的身邊都圍繞著幾個“包法利夫人”。
年輕“包法利夫人”抽冷子說:“你平時戴胸罩嗎?”我差點把剛喝進去的檸檬水噴出來,這像文化人問的問題嗎?我趕緊挺了挺胸接茬兒:“你看我像嘛也沒戴的?”她搖了搖頭:“不是不是,我是勸你,平時能不戴就別戴,要不得乳腺癌的幾率很大,得盡量讓乳房恢複本來麵目。”我都不知道接什麼話好了。我又沒整天把自己胸口擠個米老鼠造型出來,能恢複成什麼本來麵目啊。不過,我忽然想起來,有一天坐我對麵的白花花裏麵穿一低胸秋衣,死活不脫外麵的棉服,我們辦公室的中央空調是按能穿短袖溫度給的,我當時特奇怪問她為什麼不脫,她小聲說:“我沒戴那個。”我問哪個,她說:“就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