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說我那兩次倒黴的經曆吧。那次我被人從地下通道的樓梯上推下來,差點摔死,事後,有個好心人把我送到了醫院。等我醒來後,他對我說,我摔倒時,他曾看見一個年輕女孩在翻我的衣服。後來他問了一聲,那個女孩就立刻找了個借口走了。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有人往我的麵裏下了除草劑。那些野狗聞到麵的氣味後扭頭就走,我想味道一定很難聞,可惜我的鼻子不靈,聞不出來。後來,我問坐在我對麵的那個麻皮女人,她也是個乞丐,整天拖著個孩子,還是難看的斜眼。她告訴我,她看見一個年輕女孩在我身邊待過幾秒鍾。要知道,從來沒有什麼年輕的女孩子、男孩子肯站在我這樣的人身邊。他們嫌我髒,嫌我臭,所以盡管那個女孩隻待了兩三秒鍾,但還是有點顯眼。可惜,那個女人眼神不好,而且,我說了,她整天都在對付她的孩子,沒留意那個女孩的長相。
沒有人看清那女孩的長相,也沒人能說清她的身高、衣著、年齡,我聽來聽去,隻聽到一種描述,“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僅此而已。我想來想去,她應該就是你兩個女兒中的一個,因為這種暗算一定是有目的的,我在世界上唯一的敵人恐怕就是你了,至少你把我看成你的敵人。你從小也是這麼教育你的孩子的。若要說宿怨,也隻跟你有關。但我可以肯定,那兩次暗算不是你指使的。因為我被弄昏過去的那次,蒙朧中我感覺有人在拉我的項鏈。我事後回憶,那感覺還是很清晰。那個人是為項鏈來的,所以肯定不是你。
為什麼呢?因為你看待任何事物都相當表麵。
我知道,隻要我把那條假項鏈放在一個漂亮的盒子裏,外麵再鄭重其事地包上一塊錦緞,你就會以為那是真的。我知道你會偷走它的,我早就猜到了。這些年來,你像吸血鬼一樣吸食著我身上的每一滴血。你隻想創造你自己的幸福,從來不顧及別人,哪怕讓你的母親為你去坐牢也在所不惜。我直到現在還留著你給我寫的信,那時我在牢裏,你反複安慰我,說等我出來後,你一定會盡你的能力贍養我,讓我度過幸福平安的晚年。但是後來呢?我一出獄就發現,你和你父親把我的一切都奪走了。我的房子、衣服、首飾、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我無處容身,前來找你,卻被你趕出了家門。正因為這樣,我才想到了那條項鏈。
對,你父親的新老婆,過去是他的同事。他大概忘記了,過去,我們曾經一起去那女人的家裏吃過飯。那時你父親積極地在跟那個女人說話,卻讓我陪著那女人的母親——一個說話不太清楚的老太婆。我在跟她聊天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她手臂上套著的項鏈。我天生好奇,就把茶水故意倒在了她身上。但就算這樣她也堅決不肯讓我幫她摘下項鏈。後來,我說我要去告訴她的女兒,她才拉住我,跟我說了悄悄話。她說那是她家裏的傳家寶,她打算死了以後留給她三個女兒中的一個,她要看誰對她最孝順。她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沒告訴過誰,但是這句話我記住了。自從知道你外公跟那個女人有染後,我就下決心要奪走她們家的傳家寶。所以,我在入獄前就偽造了一條一模一樣的項鏈,將它放在小盒子裏。我本打算找個機會,用這東西跟老太婆手臂上的那條調包的,但那時,恰好碰到了你的事。
你向我訴苦說王辛安無法施展才華,希望有筆資金支持王辛安的研究,而那時,你已經以我的名義向別人借了很多錢。你麵臨無法還債的窘境,因為王辛安的研究看不見任何起色,而借條上還款的時間卻日漸逼近。在這種時候,除了我誰還能幫你?於是,我就替你扛下了罪責,我想這是做母親的責任。而且,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怎麼能讓你去坐牢?我跟你事先商量好了,起初,我還擔心你在警察的盤問下最後會招供,但你挺過來了。按照約定,你堅決地把一切都推到了我身上。我那時還為你的堅強鼓掌,看我有多傻,其實,你早就準備犧牲我這個老母親了。
我出獄後不久,就發現了兩件事:第一,我的房子已經被調換,你父親用換回來的新房子建立了自己的新家,如此一來,我放在抽屜裏的假寶石自然也就不見了。我聽你父親說過,是你幫忙整理了我屋子裏的東西,所以我想它一定在你那裏。第二,我發現王辛安用了我的配方。這真是太可恥了,你怎麼還有臉見我?我想,沒有哪個母親會像我這麼失望,我竟然生了一個強盜。
本來,我想把所有的事都忘了,任其自生自滅的。可在遭到襲擊後,我就改變了主意。我覺得我得給你一點教訓。前麵已經說過,我認為暗算我的人,是你的一個女兒,但我不知道是誰。而那個人為了引我上鉤,還跟蹤我,從淨月堂我的小山洞裏偷走了我珍藏的一幅畫—那是你小時候畫的,我一直不舍得丟掉。對別人來說,它分文不值,隻是一幅贗品,但對我來說,卻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