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令史、屬官聞聽嘩啦啦脫了一大片,挺著腰給當兵的看。真有七八個不敢照辦扭頭就跑的,兵士立刻趕上去就剁,將屍體排開,又見其中兩人黏著假胡須,扯下去細瞧,是十常侍的宋典和高望。
曹操如今顧不得十常侍:“子和快隨我走,先尋個安全的地方將你安置了!”曹純披頭散發提著褲子在後麵相隨:“你的兵呢?宦官逃過複道奔北宮了,恐怕這會兒已經劫持了聖駕。”
“我的兵都殺散了,先回去想辦法。”哥倆說話間趕到南宮嘉德殿前。又見來了許多的文武官員,一個時辰前在袁府議事的人幾乎全到了,以太尉袁隗為首,正在喝止軍兵不要亂殺,其中崔鈞竟還在混亂中尋到了曹操的大宛馬。
“孟德,軍兵都亂啦,怎麼辦?”崔鈞把馬交還給他。
“我也不知道……”曹操放眼望著四下裏混亂的情景,“何進麾下的兵完全失控了。”大家正不知所措,忽見打宮外又衝來兩隊人馬。一支是袁紹所率的司隸兵馬,一支是車騎將軍何苗帶來的親兵。兩隊人馬進駐,各鳴金鼓,混亂的軍兵才漸漸歸攏過來。
吳匡、張璋舉著刀,拿著宦官的人頭也來了。一眼望見何苗站在殿前耀武揚威,吳匡心中大怒,高聲呐喊:“兄弟們聽著!害死大將軍的就是何苗,因為他袒護閹人,事情才會鬧到這一步!殺了他給大將軍報仇啊!”何進生前雖然懦弱無謀,但卻憨厚坦誠,頗得手下這些武夫們的尊敬。大家聞吳匡這一聲倡議,紛紛呼應:“殺了他!殺了他!”不容分說就往前衝。何苗大驚失色,趕緊叫手下幾個親兵招架,自己轉身想逃。奉車都尉董旻見了,堵住去路,一刀刺入他的腹中。
“你為……為什麼……”何苗捂住傷口顫抖著。
“你不是殺了董後嗎?我得為老人家報仇,這天下一筆寫不出倆董字啊。”董旻咯咯笑道。
“你……你……”何苗還未說完,身後又被人砍了一刀——正是秦宜祿!小人永遠是小人,這會兒他要弑主以求自保了。秦宜祿將何苗砍翻在地,踏上一腳,假模假式招呼道:“吃裏爬外作威作福,早就看這小子不地道,大家剁了他呀!”其實這話說他自己比說何苗更合適。後麵吳匡等已經追上,眾人亂刀齊下,將其砍成了肉醬!
董旻擦擦刀上的血,湊到袁紹、曹操跟前冷笑道:“何進死了,何苗也死了。這次外戚徹底完了!”曹操越看此人,越覺厭惡,抬頭又見一隊兵馬捆著兩個官員押到袁隗麵前,乃是“笑麵虎”樊陵和“不開口”許相。他二人被宦官矯詔任命為司隸校尉和河南尹。
樊陵一見袁隗立刻跪倒,再也笑不出來了:“老太傅!我等冤枉啊!十常侍矯詔之事我等全然不知,偽詔我們也沒有接到。這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嘛!”袁隗反倒笑了:“你們倆冤枉嗎?”
兩人連連磕頭:“冤枉啊……”
“呸!”袁隗轉笑為怒,“你們這兩個諂媚宦官沒骨氣的東西!就算這次冤枉,以往的事情也冤枉嗎?你們從王甫的時候就是閹人的狗腿子!早就該殺!你們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
一向笑容可掬的“笑麵虎”樊陵竟然哭了起來:“冤枉啊……我沒害過人呀!我不過就是想混個官當……我都六十歲的人了,最後竟是這個結局嗎?嗚嗚……”他一抬眼皮看見了曹操,“賢侄啊!悔不聽你父親的良言,早早辭官何至於有今天……你救救我吧……”
曹操見他如此撕心裂肺地哀求,不禁生出一絲憐憫之意,還未來得及張口,袁隗便道:“休想!今天誰都救不了你們這兩個小人。”
“袁次陽!你這老匹夫!”誰都沒有想到,從來默默寡言的“不開口”許相竟然破口大罵,“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說我們是小人?你不過仗著四世三公的名氣罷了,我們諂媚宦官?你倒是不諂媚,你整日在府裏算計你的陰謀,你是條毒蛇!你是個畜生!樊兄在京兆給老百姓修過渠,可謂造福一方。我給國家舉薦過賢才,你一輩子幹過什麼叫人佩服的事兒?七十多了還要出來害人……你得不了好下場,你們家都得叫人斬盡殺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