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平凝神一看,隻見上麵以一副行雲流水般的行書刻了首詩。字跡鐵鉤銀畫,鋒芒畢露,著筆處又圓潤自如,一看就不是雕刻的,細細一打量,竟似用手指寫就,而且一氣嗬成,不見絲毫停頓。
曲平暗自咋舌,來人是高手啊,連刀劍都砍不壞的石頭,那人居然能用手指頭在上麵寫字。他雖然看不出那人武功有多高,可至少知道,剛才那人若是有意殺人,那石碑絕不會不偏不倚恰巧落在眼前一步處,隻怕是真要從頭頂落下,連躲都沒法躲。
旁邊一人拂去碑上泥土,輕聲念道:
仗劍倚馬風乍狂,
蒼山寒雪酒氣香。
春風得意君且笑,
月夜碧血洗鋒芒。
“絲”,曲平吸了口冷氣,感覺身上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好歹他是讀過書的人,舞槍弄棒他不行,這拽文作詩他是高手啊。
何況就算沒怎麼讀過書的白丁,也能看懂詩裏的意思,人家寫的多明白,“春風得意君且笑,月夜碧血洗鋒芒”啊,這擺明是仇家找上門來了。
“快,快通知莊主。”曲平大叫。
一名護院應道:“莊主去武林盟了。”
“那就通知二夫人!”曲平不耐煩道。
自從南宮劍原配夫人在省親途中被人暗殺後,他雖然續娶了江湖上一個小門派掌門的女兒,但為了紀念原配夫人,便一直以二夫人稱呼。
“曲大哥,二夫人前天剛回了娘家。”另一人在曲平背後低聲道。
“唉,我怎麼把這茬忘了,”曲平懊惱的拍了下腦袋,“那,那趕快通知翁先生,快,把這石碑搬走,讓翁先生看看。”
幾個護院上去用力一搬石碑,石碑居然應聲而起。
“咦!”曲平驚訝的圍著石碑轉了半天,最終確認,石碑竟不到兩百斤,兩個家丁已可輕鬆抬起。
空心的!曲平馬上做出判斷。
他這副總管畢竟不是白做的,這點眼力勁還是有。
“怪不得,我說誰能搬那麼重塊石頭扔下來。不過,這石頭到底是哪兒來的?”
山莊周圍百丈之內,除了這三丈三尺高的大門外,連棵比人高的樹都找不到,這石碑總不可能是從門樓上扔下來的吧?曲平疑惑的四處打量了一番,實在找不到任何線索,隻得悻悻帶著一群人朝山莊內走去。
青雲山莊西側百丈外一座低矮的山丘後,一匹矯健神駿的白馬正低頭悠閑的啃著剛長出來的新草芽,馬背上斜掛著一個長長的包袱,隱隱露出一個長方形木盒。
去過雲山的人一定會認出,這正是雲山客棧馬廄裏那匹獨一無二的馬中之王雪龍駒。
雪龍駒不遠處,枯黃中泛綠的草地上,蕭離翹著腿,一邊猛灌著壇中美酒,一邊眯著眼,望著山下青雲山莊的人抬著石碑走遠。
“月夜碧血,碧血月夜,今天晚上會有月亮麼?”蕭離喃喃自語著。
夕陽西下,赤色的晚霞在他身上染出一片血紅。
天色漸沉,皎月當空,光輝清冷,蒼白如雪。
翁不同看到曲平等人抬進莊的石碑後,當即臉色大變。
在普通人看來,或許在石碑上以手寫詩就像街頭看雜耍一樣,圖個熱鬧而已。可在翁不同看來,這簡直就是個要人命的東西。
至少,他知道,以他六十年來勤修不輟的內功全力在石碑上寫這同樣的詩,也不過隻能寫下兩行而已。看這寫詩之人,筆跡之間毫無停頓,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那他內功到底高深到何等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