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聲第二次被推進手術室之前, 李回舟、顧雯、陸徵……一群人都在外麵等著。這場手術雖大,但不算凶險,請來的是最好的專家, 方方麵麵都安排得十分妥當。
盡管知道應該不會有事, 李回舟還是緊張到手心冒汗。陸尋聲移動到他身邊, 刻意伸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像是在釋放令人心安的暗號。
李回舟像是目送陸尋聲去往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那是他生命裏注定要承受的。
計時器上的數字飛快跳動, 手術室外,最愛陸尋聲的幾個人互相陪伴,在沉默中給予彼此力量。
疾病, 一個人人畏懼而無法逃脫的詞, 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生活的珍貴。麻藥開始起作用,醫生的麵容變得模糊, 巡回護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陸尋聲在腦海裏勾勒出李回舟的樣子、爸爸媽媽的樣子、工作室的樣子……愛人,理想,那是他勇氣的來源。
似乎過了很久,陸尋聲再醒過來時,李回舟就在他身邊。
呼吸機剛拆掉不久,臉上還有明顯的痕跡。
陸尋聲低聲問:“怎麼這麼看我?不帥了?”
“帥,”李回舟紅著眼睛, 小聲道, “可帥了。”
靜養生活開始了, 這次有時間準備,條件允許以後,李回舟陪陸尋聲住進了有單間的療養院。
陸尋聲每天除了躺著就是躺著, 醫生暫時不讓他運動,怕增加心髒負荷,隻能每天稍稍散個步。掰著手指頭算了一段日子,陸尋聲終於有點受不了了,開始千方百計地找事做。
李回舟接過陸尋聲手裏的水杯,就聽見他說:“我想用電腦。”
生一場大病,陸尋聲快要和外界隔絕了,對工作室進度一無所知。他最近身體好了不少,有多餘的力氣,就得想點兒多餘的事。
“不行,”李回舟果斷拒絕,“躺下休息一會兒。”
工作狂魔,養病都不老實。陸尋聲耷拉著腦袋,看著有點可憐:“躺著都快長毛了……”
李回舟不為所動,陸尋聲見狀,居然伸手輕輕扯了扯李回舟的衣角,眨巴著眼睛:“那你給我唱首歌吧?”
李回舟哭笑不得,從不知道做陪護還要會唱歌哄人。
生病的人最會撒嬌,這話不是沒道理。李回舟看見陸尋聲心就先軟三分,話說不過第三遍就得答應。
李回舟坐在床邊,想了想道:“十月中旬的時候……你寫了一首歌,還記得嗎?”
陸尋聲點頭說“記得”,說來也巧,那首歌就是想著李回舟寫的,單是聽曲調都能聽出來戀愛的甜味兒,配得上世間一切美好的形容詞。
李回舟說:“這幾天……我給它填了詞。”
陸尋聲愣神的工夫,李回舟已經輕聲唱起來:“風吹葉落,鶯飛草長,折一枝春予思量……光透過雲層就有了形狀……你在我眼前,愛就有了具象。”
恍惚之間,陸尋聲想到了大半年前的采訪,他對著鏡頭說“這首歌在等他命中注定的詞”那會兒心裏井沒有底,兜兜轉轉真的等來了,概率越小的事一旦發生,竟更多了幾分命中注定的意味。
再往後一周,圈裏圈外的朋友們又陸續來療養院探病,無一例外被塞了一嘴狗糧。陸尋聲仗著自己是病號光明正大地秀恩愛,蘋果要李回舟削好了切成小塊喂到嘴裏,出門散步要挽著手,理由是“怕摔”,反正怎麼膩歪怎麼來。
有一天兩人正在小花園散步,忽然聽見背後響起“哢嚓”聲。
李回舟警覺道:“有人偷拍?”
“不會吧,”陸尋聲回頭看了一眼,“這裏私密性很好的。”
躲在一棵樹後的黃宇霖屏住呼吸,等他們走遠,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嚇死我了,居然忘了關相機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