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就在光柱那一頭的方圓城外,他和唐天佑都清晰的聽到了納什死亡後從他體內傳來的交談聲,那些進化協會的科研人員把納什叫做三十八號實驗體,而一號,其實也是一個實驗體,隻不過他接受著更好的教育,以及更長久的跟蹤觀察,並被允許將那個男人叫做父親。
本質上,他們都是實驗體,在那個男人心目中,他與納什都是可以利用可以犧牲的載體,這一切,與親情無關。
“我還是不明白,他究竟派你來找我做什麼,他有什麼目的。”唐天佑道:“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可是這件事情,實在沒有什麼意義。”
“所以我覺得我的身體一定被他動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手腳,你應該記得,納什甚至被他在心髒裏放置了一個手持核武器的機器人,而納什的進化,以及那顆納什之牙,都是他埋下的伏筆,他做事情,總有那麼多的後手。”一號很認真的看著唐天佑:“或許當他想對付你的時候,我是可以被利用的。”
唐天佑的神色有些迷茫,他和一號對視了很久,才忽的輕輕一笑:“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是嗎?”
一號的神色也暗淡下來,輕聲道:“是的……”
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頭頂的藍色無邊無際,而他們已經快死了,剛剛這番話,幾乎耗盡了他們最後一絲力氣。
所以他們閉上眼睛,軟軟的漂浮在這片無邊無際的蔚藍中,就像是深處大海深處,無處靠岸的溺水者,默默的等死。
所有的思緒都陷入了混沌,唐天佑整個人無知無識,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忽的聽到意識海裏一個聲音暴喝一聲:“醒來!”
他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刷的睜開了眼睛!
“我還活著!”這是唐天佑腦海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下一刻他就注意到意識海中沙包正兩眼通紅的盯著他。
“什麼情況?”唐天佑喃喃道。
他看到沙包龐大的身軀骨架頓時嘩啦啦的軟了下去,癱倒在血紅色的沙漠裏,與此同時,沙包垂下通紅的雙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謝天謝地,”沙包疲憊的道:“你到底還是撐住了。”
整個登天之路的過程中,沙包都沒有做出任何動作,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過,因為沙包知道,自己任何一點動靜都會牽扯到唐天佑的精力,而那條路上,最需要的就是減少消耗。
所以他一直在默默的看著,默默的為唐天佑打氣,他多麼想對唐天佑說一聲“堅持住”,可是他一聲都沒吭,一直等著看著,他沒心情休息也沒心情鬧騰,就這麼默默的看了兩個多月,直看得自己兩眼通紅疲憊欲死。
唐天佑很難熬,他也很難熬,可他的肉體和精神強度都是唐天佑的百倍,所以唐天佑暈了他還沒暈,他更努力的關注唐天佑,他需要確切的知道唐天佑究竟隻是深度昏迷還是已經死了。
所以,沙包很清楚這條登天之路的精確時間,應該是六十七天零十八個小時,唐天佑和一號在最後一次交談之後昏睡了七天半,在即將死亡之前,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直到藍色潮汐將兩人徹底送出來之後,沙包才凝聚體內最後一點點餘力,一聲大喝:“醒來!”
唐天佑醒了,沙包卻累昏過去了。
這位上古時期的蟲族第一鐵血名將,活著的時候沒哭過沒昏過,沒受過委屈沒低過頭,可在他死而複生後,陪著這位少主雖然過上了不再打仗的安穩日子,卻偏偏哭也哭過了,昏也昏過了,正是晚節不保啊。
唐天佑一旦清醒,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一種巨大的饑渴感所支配,這種欲望之強烈簡直超乎想象,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從意識海裏掏出了一片幹麵包狠狠的塞進嘴裏,用力咀嚼著,然後用力吞咽下去。
因為喉嚨太幹燥,他的吞咽太用力,甚至感覺到喉頭被刮得火辣辣的疼,下一刻唐天佑就拿出一瓶水咕嘟咕嘟一通猛灌,緊接著又是麵包片。
短短的一分鍾內唐天佑就吃了五片麵包灌了一瓶水,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從純粹原始的饑餓本能中恢複了一絲理智,觀察了一下環境。
他坐在一片灰白色的平地上,地麵平整光滑一塵不染,清一色的灰白色,隻是屁股下麵有一個藍色的大洞,洞口裏藍光氤氳,正是那道光柱。
洞口與地麵水平,他們從光柱裏浮上來,最後脫離光柱,就落到了平地上,唐天佑嚐試著用腿往下蹬,可是這道藍色光柱的頂端仿佛有看不見的屏障,阻止他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