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一個少女上前,都會引起那些客人議論紛紛。
生辰酒在這時候派上用場,由女孩服侍的女士開封酒桶,被叫到的女孩會先拿到一個羊角杯,灌下一口酒壯膽。
這些醞釀數年的生辰酒飽含著女神的祝福,強大的魔法靈感也由此而生,就如逐漸盈滿的弦月,年輕的小女巫也即將脫胎換骨。
蒔蘿看到克莉緹娜第一個上台,她是最年長成熟的女孩,但哪怕這樣,蒔蘿還是可以看到她顫抖的雙手。
當克莉緹娜飲下了第一杯用銀邊白羊角盛裝的生辰酒,蒔蘿發現她的手停止了顫抖,再抬起頭,她雙眼從未如此明亮動人,其中流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興奮,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世界,臉上充滿希望自信的光采。
每個羞澀不安的女孩再回來後都容光煥發,整個人似乎煥然一新,就像大女巫們說的,從今以後她們不再是蜷縮在月神羽翼下的幼雛,她們是凶猛美麗的狩獵者。
海蓮娜緊張地差點跌一跤,最後還是成功從冷水撈出一套純銀鞍具;就連維拉妮卡也抽出一把閃閃發亮的純銀比首。當葛妮絲得到了一把銀弩功,引起在場所有人熱烈的歡呼和鼓掌,安柏甚至上前擁抱她。
當聽到自己的名字,蒔蘿深吸一口氣,她的身體和大腦被徹底分開了,身體還在運作,但大腦卻一片死白,渾然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四周彷佛隔了一層水霧,無數麵孔曖昧模糊。
異族姿容的黑發少女從銀海中緩緩走出,像是被清水排出的一滴墨,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她遊移,然後是她身後那隻搖搖擺擺的大白鵝,走得是白臀翹美,抬頭挺胸,彷佛在炫耀脖子上的紅花結。蕪菁再次發揮作用,替小主人分擔了不少目光壓力。
當一個沉滿酒液的羊角杯遞在她麵前,蒔蘿甚至想都沒想,伸手接過,便飲下第一口。
酒夜流入喉嚨,開始是恍若牛奶的溫順,卻未嚐到甜味,反而一股酸澀突然從舌尖蔓延,清爽酸麻的滋味一瞬間讓蒔蘿想到安柏送的青梅酒,但很快,過於清猛的氣息衝擊齒間,狂暴的海浪在口腔拍打,直將蒔蘿湮沒至頂。
蒔蘿拿著酒杯的手開始顫抖,但酒還沒喝完,而每一口近乎酸入牙根。蒔蘿不禁疑惑,難道考驗就是從此刻開始嗎?
就在蒔蘿快丟下酒杯嘔吐前,也許是女巫火在體內生效了,又或是女神的憐憫,最後一口酒宛如蜂蜜溫柔地包裹住脆弱的舌尖,然後親撫而下傷痕累累的喉嚨。
如若開頭的酸澀驅散所有雜念,那甜美的餘溫則在胸口燃了把小火,賜予她勇氣。
蒔蘿在眾人麵前將酒杯倒放回銀色托盤,一滴也不剩。
她穩穩走上鋪滿鮮花的台階,一下就認出了安柏的臉孔,女人蓋著一麵陌生美麗的寶石麵具,其中有一對閃閃發亮的翡翠正凝視著她。
妳做到了。蒔蘿在心底這麼對自己說,用安柏的聲音。此時的她就彷佛回到了月光森林,在隱蔽的葉扇下窺探黑夜,這賜予她更多的力量。
蒔蘿從未感覺到自己如此強大。
黑鐵的坩堝撈滿融銀,女孩深吸一口氣,感覺手上的坩堝鉗有千斤的重量。
如若生辰酒的傳說是真的,那麼月女神,請將魔法的靈感賜予給妳忠誠信徒吧!
她緩緩在月女神麵前灌入模具,銀漿流瀉,當冷水瞬間沸騰,攏起神秘的霧氣,她奮力一搏,用鐵鉗從中撈出了一件……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