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湊近些,右側還寫著一行小字,‘女兒簡寧敬上。’
這不是她給母親立的碑,也不是她刻上去的字。
可表達的卻是她的心意。
又是傅庭堯做的嗎?
她在心裏一直覺得他才是殺死母親的間接凶手,是他見死不救,是他縱容了陸淺淺才有了母親去世的局麵,可現在想想……那本就是她的母親。
是她才疏學淺,是她當時沒能及時反應過來,是她不夠強大,就連在母親去世後的那麼多年裏,她也直到今日,才敢找到她的墳墓過來看一看。
可傅庭堯……
看起來應該是常來的。
就算他惡心、卑劣、愚蠢,就算他再不堪,可他也依然來到了母親的墳前,哪怕是做一個偽裝的孝順女婿,他也在母親死後,送來了她這個不孝女不曾給過的探望。
這是她做兒女的失敗。
她早就明白,自己最該怨恨的不是傅庭堯,而是她自己。
可她如此恨著他的原因,其實本質上就是對自己無能的宣泄,她需要找一個心理上的替罪羊,需要一個人來承擔她失去母親的痛苦。
所以她總是忽略,其實當時就算他下令去搶救,母親可能也無力回天的事實。
而最大的罪過者,趙蕾和陸淺淺,如今都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她們……才是害死母親的真正凶手。
可他終究是冷漠的。
他太過理智。
隻因他當時不肯信她,不肯像她愛他一樣毫無保留地愛她。
終究是可恨的。
簡寧看著母親的照片,哇哇痛哭,心中那些無處訴說的情緒,那些剪不斷理不清的感情,統統都化作了眼淚,在這一刻,變成了響徹天地的哭聲。
“媽,傅庭堯那個壞蛋也得到了懲罰,他現在一無所有了,甚至連他的命都成了以前那些仇家握在手裏的東西,他現在看上去特別好欺負,上次如果不是我,恐怕他早就死了。”她把童亦誠給她的鮮花放到墓碑前麵,一邊磕頭一邊說,“女兒不孝,居然這麼久才來看你。是我太懦弱了,這次冥冥中被人連人帶車推下山崖,醒來後就身處童村,或許是老天對我的提點。
提點我有多麼不孝,多麼懦弱。
媽……我還真的挺想你的,雖然你那時候偶爾會瘋瘋癲癲,可是在你清醒的時候,你還是最愛我的人。
哦,對了,今天我還吃了一個嬸子家裏的熏腸,?就是你以前做出來的味道,其實到現在,我都不怎麼願意相信你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那熟悉的味蕾就是最好的證明,隻要我還記得你,隻要我身邊還有人記得你,隻要還有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痕跡,那你就是沒有真正的消失。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你現在是一個沒有煩惱而且永遠不會消失的人,真好。”她看著照片上母親的笑容,發自真心地磕完最後一個頭之後,慢慢坐正身體,將手裏的火紙燒掉。
“不論如何,現在我和傅庭堯一個在監獄裏麵,一個在外麵,實在是太好了。”她像是給母親吐露心事的少女一樣,連有人靠近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