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汪美麗穿著長長的羽絨大衣在天井院子裏又笨拙又歡快的在雪花之間撒歡,陸之棠沒有製止,而是伸出肉掌接住那星星點點悠然而下的一片雪花,用帶著些許驚奇的目光,看它在手心融化。
陸之棠不是沒去過北方,但基本都不是在冬季,因此那也是陸之棠三十年的人生裏第一次見到雪花這種東西。
過去在爺爺去世之前,陸之棠其實也常常聽老人說起往事,有說起的就包括了天氣。陸爺爺說自己也沒有見過雪花,但是有遇到過下冰雹,一下下來就是砸得頭頂的瓦片“哐當哐當”的。
最大的一次冰雹足有拳頭大小,直接把他家的房子給砸開了洞。
那時候陸之棠家的西關大屋並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修繕起來的,那顆冰雹直接砸在了年久失修的原來作為糧房的屋頂,直接砸了個大洞,跟冰雹一起被從洞裏砸下的瓦片在瓦磚地板上砸了個稀爛。後來,還是等冰雹停了陸爺爺才找人補上了那個窟窿。
事實上,在陸之棠重新找人修繕之前,如果有人爬上房頂去觀察,一定能看見上麵鋪了一塊與旁邊屋頂上磚瓦格格不入的鏽跡斑斑的金屬棚和開裂的厚帆布。
值得一說的是,來進行修繕的工程隊的負責人在將整座大屋都檢查過一遍之後,就對陸之棠說過,要不是趕上他找人來全麵整修,過不了三五個月那片金屬棚就要鏽透而導致屋頂漏水了。
陸之棠站在正廳門前的屋簷下,看著天井裏嘩啦啦落下的雨,聽著雨水打在磚瓦上獨特的“叮叮咚咚”的聲響,難得的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原本在書房裏看著書,但突然而來的大雨,滴滴答答的落雨的嘈雜聲響實在讓人心煩氣躁的很,讓人無法集中精力。於是索性收起了書,走出了書房,也沒有返回工作室,直接在正廳前的屋簷下看起了雨。
突然一直被他揣在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陸之棠拿出手機接了起來。
“喂,是阿棠嗎?我徐文凱啊,你今天在有沒在家?”
陸之棠一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裏就傳來對方一長串的問話。
陸之棠被對方比平日放大了至少兩倍的聲音嚇了一跳,將手機遠了遠耳朵,才答道:“我在家裏,怎麼了?”
“你在家呀,那趕緊出來給我開個門1電話裏徐文凱大聲說著話,聲音還夾著滴滴答答的下雨聲。
陸之棠有點驚訝,還想問點什麼,結果發現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默默在心裏感慨了一下對方的急性子,陸之棠搖了搖頭,才動身往大門處走。
他從正廳邊上的小門出去,沿著廊道往偏廳的工作室方向走,那邊有門可以直通前麵的茶廳、門廳。
來到門口處,果然有聽見外麵有人拍門的聲音。
“是文凱嗎?”陸之棠在裏麵喊道。
“是我,快給我開門1。
大雨掩蓋了他們的大半聲音,但隻隔著一道門的距離,好歹讓他們聽清楚了對方說了什麼。
陸之棠沒再說話,伸手撥下大木門的門栓,拉開木門,透過趟櫳門和腳門直接看到了來人的臉。
那正是陸之棠的好友,徐文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