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巍華的話, 陸之棠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幾年前爺爺還在的時候, 自家過年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粵市裏雖然早已出台了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但很多地方並沒有嚴格執行, 給了一些人鑽空子的機會。
陸家便是這樣。
每到過年的時候, 陸之棠的爺爺就會去找偷偷銷售煙花爆竹的小販買上一小盤爆竹,用竹竿吊著,偷偷在家裏的天井裏放, 那劈裏啪啦的炮響聲,讓□□味和漫天飛舞的紅紙碎為家裏增添一絲年味。
陸之棠還小的時候, 爺爺根本不讓他碰這個爆竹, 擔心他會弄傷自己。等到陸之棠大了些, 煙花爆竹抓的更嚴了, 買的爆竹的分量越來越小,最後小得巴掌大小的爆竹,燒著了之後兩下炮響就完事。再後來,爺爺年紀也大了, 也不怎麼願意折騰,幹脆把放爆竹直接從新年必做事項裏麵劃掉。而等到爺爺去世以後,陸之棠麵對到了過年還是空蕩蕩的家, 後來幹脆帶著汪美華和汪美麗姐妹兩個去滬市王明家裏過年。
滬市管理煙花爆竹比粵市還嚴, 而且更容易驚擾到左鄰右舍,雖說小巴掌大小的還是可以放,但是根本不過癮。
其實陸之棠也不是特別愛這個,不過他從來沒有放過爆竹, 難免會有一點好奇心,尤其是小時候見慣了爺爺燒爆竹的情景,心裏也懷念那時候的年味,若是有可能,陸之棠還挺想自己親手放上一放。
陸之棠沒見過自己的奶奶,據說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生病去世了,隻有幾張與爺爺年輕時候一起拍的合照留下。
關於父母,陸之棠的記憶也很少。父親在他腦海裏還是那個年輕的並不壯實的身影,以及幾張二十來歲時候的稚氣未脫意氣風發的照片,至於母親,家裏從來沒有人提起過,也沒有任何照片留下,若不是有陸之棠的存在,甚至有人懷疑這個女人是否存在過這個世上。
相對於沒什麼印象的父母,陸之棠反而對汪美華和汪美麗的父母,他的姑姑姑父,印象要更深一些。
姑父汪耀文是陸爺爺的徒弟,從十幾歲開始在陸氏製衣店裏當學徒。陸之棠
的父親離開之後,陸之棠的爺爺便打算把製衣店傳給小徒弟汪耀文。汪耀文孤兒一個,原本基本吃住都在陸家,多年下來,說是師徒,其實與父子無異。他與陸之棠的姑姑陸美心青梅竹馬,又隻年長三歲,相互有些感情,陸之棠的爺爺便做主把陸美心嫁給了他,這樣日後讓他繼承製衣店也算名正言順。
汪耀文不是白眼狼,他是孤兒,承陸家老爺子的恩情,傳授技藝,又娶了陸家的女兒,也把自己看作是陸家人。夫妻倆對上十分孝順陸爺爺,對下十分疼愛當時還年幼的陸之棠,後來還先後生下兩個女兒。這樣時間見長,陸爺爺也逐漸走出喪子之痛。
可天不遂人願,汪美麗還在繈褓的時候,夫妻外出辦事,遇到車禍,雙雙離世。年老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陸爺爺心中的悲痛難言,在這樣的打擊之下,原本還算硬朗的身體也撐不住了,勉強撫養陸之棠至成年,便撒下三個孫兒外孫離世了。
那幾年也是陸之棠當初最不願意回顧的一段日子,即使他因為性子淡然比較看得開,沒有因此怨憤頹廢,但每每想起還是十分黯然。